红气养我(108)
她就笑着说:“你这腔调好像玛莎,那句台词怎么说——我痛苦。没有人、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啊!”
刘璐璐嘴里的玛莎,是契诃夫《海鸥》里的人物。
张颇秒速get到,他促狭地接下去:“我还觉得你像妮娜。一心奔名利,没有爱情,要什么爱情,身上只有欲望。攀上特里果林就演戏,离开乡下来到大城市,忍受三等车厢、没文化商人献殷勤,都没有关系,只要让你上台,只要让你演戏。”
刘璐璐很难不忍住目光里的惊喜,自从脱离话剧圈,她很难碰到一个能跟自己讨论艺术的人了。
张颇不是那种,在网上摘抄几句博尔赫斯的诗句的白痴,他正儿八经地读过书。
张颇也感受到了刘璐璐目光中的赞赏。
他后知后觉,这个霸道穷鬼居然很吃文艺风格。
好不容易抓到她喜好,张颇趁热打铁:“但我能猜出几分,你为什么不喜欢妮娜。《海鸥》里的原台词怎么写她的——一片湖边,从幼小就住着一个很象你的小女孩子;她象海鸥那样爱这一片湖水,也象海鸥那样的幸福和自由。但是,偶然来了一个人,看见了她,因为没有事情可做,就把她,像只海鸥一样,给毁灭了。是不是觉得,很像个不详的箴言?”
——猛然刹车。
刘璐璐捏住自行车的车闸,尖锐的车胎拖地声,她纤细脖子上挂着的观音,因为惯性扬出去。
张颇吓了一跳,大风,刮在她微热的脸颊。
他问:“出什么事了?”
刘璐璐呆呆地说:“我突然觉得,契诃夫有一种高明。”
伟大剧作家对人生的洞察,带着恐怖的高明。
刘璐璐突然想到,当初想和沈砚交往,她内心确实模模糊糊地产生一种,他可以帮助自己的想法。因为,沈砚是太子爷,他有能力改变别人的命运。
然而,在沈砚眼里,她算什么呢?
刘璐璐想,她和尹力,在沈砚眼里恐怕没什么本质区别。他们都是他瞄准的海鸥。
沈砚就很像契诃夫戏剧里走出的人物。
他来到娱乐圈,就像一个人偶然来到湖水边游玩,他看到了一只海鸥,因为也没有事情可做,就举起枪,朝着海鸥打了一枪。
沈砚投尹力的电影,就像沈砚表白说喜欢她——那都是叶公好龙的喜欢,一旦触及到真正利益,他立刻就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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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璐璐住的胡同门口,沈砚再次举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清晨五点多,他就等在这里。
“醒来后开门,我在你家门口。”他给刘璐璐发微信。
但刘璐璐不在家,也不接电话。
敲门的时间长了,四合院的其他住户悄悄地撩开窗帘,从窗户里看。胡同的治安好,老北京人也热情,其中一个大爷就冲过来问他是谁。
沈砚一拉帽檐,无声地要离开。
对方锐眼识人:“哟,找刘璐璐的?总有不同的男人来找这丫头。她说自己是演员,也不知道见天儿都具体干嘛。”
沈砚充耳不闻地走出去。
等了大概四个小时,他实在渴,就去便利店买水。
正好,刘璐璐和张颇从远处的小道骑过来。
张颇身为中年人,很久没骑车,再加上讨论的都是艺术,一路骑过来很是兴趣盎然。
“你住胡同?”他玩味地问,“有意思。”
共享单车不能骑进胡同,会被邻居进行五德四美的教育,刘璐璐轻快地跳下车。
这时手机响了,才发现几通未接来电是沈砚的。
张颇看着刘璐璐弯腰锁车,云朵礼服裙摆很大,腰又紧紧扎着,后背到臀部是一条优美的线。他突然舍不得让她离开。
“我给你买杯水。”
不远处有小卖部,张颇和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沈砚擦肩而过。而等张颇挑了两瓶水出来,门口的女孩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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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璐璐被沈砚按头塞进车里。
她并没有意识到,身为宇宙的亲女儿,自己刚刚躲开一个堪称史诗级的修罗场画面。
刚坐直身体,她就听到沈砚沉声说:“开。”
沈砚是对前面的司机说话,同时,松开抓她的手,他目光扫过她的晚礼服裙和下面的瑜伽裤,顺手就把外套脱下来,甩在她大腿上盖住。
她皱了皱眉,但没抗拒。
两人的目光对视,沈砚下颌绷紧,他说:“为什么不加回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