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38)
原来从宋槐等人为寻找活人,在结界中横冲直撞开始,少女此生的寿数,便到此为止了。
昏暗的屋子里,宋槐静静地在桌边坐下,伸手拿过茶壶倒了一杯凉水。他拿着杯子的手指,指尖泛白:“人都说,老了,就是人精。幼吾,我都活了几千年了,怎么还会这般粗心大意。”
出发
宋槐从鹤州回来后,径直去了灵拂山掌门书房。幼吾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他,正好碰到经过的陈长安。
陈长安见幼吾在这,又看了看她身后紧闭的房门,问:“先生在里面?”
幼吾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又道:“一路上,先生的心情都很不好。”
陈长安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她,他哪怕是站在台阶下,也比坐着的幼吾高:“先生是良善的人,难免要自责。”
幼吾抬眼瞧着陈长安,心想他从哪看出来先生良善了。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灵拂山掌门送宋槐出门来:“先生此去,自有自己的道理。小道与门下弟子在此替先生守着这山,等尘埃落定,先生再临灵拂就是。”
宋槐去时穿的白衣已经在鹤州酒楼里换下,现在身上的是那掌柜给的银灰色绸缎衣袍。
幼吾想起祷园里日上三竿,陈长安几人果断地扔下一句“擒妖去了”,御剑就走;而先生则后一步以“贵府突遭变故,不宜招待我父女”为由,当着那个蒋管家的面拽着她就往外跑。在鹤州住了一夜的酒楼门前,二人迎面撞上了苦等的掌柜。
那人一见宋槐前来,二话不说就要拜叩,又见其衣袖褴褛,不由分说地差遣跑堂小二去城中最好的成衣铺,买了一件低调不显华贵的衣袍送来。
那时幼吾在房间里又吃了顿烧鹅,宋槐便说要回去。
幼吾从佳肴中抬起头,疑惑道:“先生来祷园之前曾说,对那祷园有个猜想,如果猜对了就回不了家。那既然要回去,原来是猜错了吗?”
宋槐一边将换下来的白衣叠好,一边绕开幼吾的问题笑问:“你觉得家在哪里?”
幼吾把食物填进嘴巴,口齿不清:“先生在哪,哪就是我家。”
宋槐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这才说道:“把我的去处都当成家,你倒不吃亏。”话音落下,他叹了口气:“我呀,可不仅是猜对了。”
“那我们回去是?”
宋槐坐在幼吾身侧,接过了她递过去的鹅腿:“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年,要走也不去打声招呼吗。”
幼吾歪着头想了想:“为什么我们要走,还要和他们打招呼?之前山上的老修士去世时,也没和我们说一声啊。”
宋槐好像被烧鹅噎住,好不容易才开口骂道:“你怎么不能和长安学着长点良心?”
幼吾顺杆爬着顶嘴:“我脑子还没长好呢,先不学这档子高贵东西。”
宋槐又被噎了一下:“书没读多少,话说得倒精辟。”
幼吾看着宋槐手里的烧鹅深表同情,我说咱要是真的只吃惯了陈长安做的饭,让他学了鹤州烧鹅的做法然后回山上做给你吃行不行。
幼吾的回忆被陈长安送来的一记栗子敲醒,幼吾揉着脑袋准备骂他,他却道:“还发呆?先生都走了。”
幼吾这才抬起头,原来她家先生早就经过了陈长安,往山门方向走去。
幼吾心想不能白挨陈长安一敲,非要在起身去追先生的时候骂他一句:“我若是还能变成大老虎,第一个就揍你。”
待她追上宋槐,却发现他并没有回茅屋,而是直接一路往山下走。经过童叔的园子,刚好看见童婶晾晒衣服。
见二人经过,童婶笑着问:“呦,姑娘和先生出去吗?”
宋槐与他们不算熟,幼吾倒很主动地答道:“是啊,出去玩儿。”
童叔童婶无论是年岁还是辈分都比幼吾小上太多,只是陈长安他们这一辈的天天在其耳朵边上“叔叔婶婶”地叫,她听得太多便真的改不过来了。
管他什么辈分呢,能叫顺口就行了。
童婶接着招呼:“家里最近要做果脯,到时候做好了就让长青他们送去茅屋,姑娘和先生归来就能吃了。”
幼吾应了一声,拽着宋槐的袖子顺着山路下去。
“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幼吾迈着短腿,跨下一级级石阶。
宋槐却好像才发现她跟不上似的,听见了声音,脚步才慢了下来:“我想去欢喜场一趟。”
欢喜场?幼吾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我好像听方姚氏提过这个地方?”
“嗯,就是去那。”宋槐步伐虽慢,却不见停顿,一点也不像担心在山里迷路的模样。
“祷园的事情还没结束吗?”幼吾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