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291)
陈长安说完这句,转身提剑冲了上去。宋槐跪伏在地,强忍着痛楚试图伸手去抓他,却抓了个空。
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时还有虚影晃过。
耳边好像有谁的声音:“他要回去了。”
“他不要你了,又一次。”
不是的。宋槐喃喃道。不是的。
那个声音接着笑:“你看,你又把人弄丢了,之前就是这样。”
“你谁也没拦住,谁也没抓住。”
宋槐抱住了头,痛苦地闭紧了眼。
别说了,别说了。
“到底是谁不要了谁啊,为什么你总是被丢下呢?”
是我不要他的,我不要他的,我把他丢下了。
宋槐的意识里出现当年坠落的画面。和衡胥冷漠的脸。
陈长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高台上,逐渐和衡胥的重叠。
“你还想在同一个人身上试一次,摔倒了一遍居然还要再摔第二次。你看,流血了。”那个声音忽远忽近,吵得宋槐头疼。
幼吾的声音惊空遏云,武器与铃铛的碰击声夹杂在一起。
宋槐捂住如同擂鼓的胸膛,颤抖着重复一句话。
不是,他不是。
“谁不是?”那个声音从右耳问到左耳,“谁不是?”
他不是。
长安不是。
那个声音渐渐被宋槐的心跳声掩盖,远处传来陈长安的呼声:“快让开!”
宋槐心脏漏跳了一拍。
谁让开?
不是徐若风,是幼吾!
余光里,徐若风浑身伤口,血肉与寒阙饮朱铃纠缠在一起,以身为饵,饲出邪神。
宋槐恍惚间想起,莫南珍藏的手稿里,有一句:
“上古无名族,邪神后裔,拜蚩尤。”
坟茔
难怪将人转化成醴奴,向来需要耗费那么多的心力,还要填进去无辜人的性命。
宋槐自嘲地尽力扯动嘴角,做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来。
夜空中电闪雷鸣,以往空中的气候变化,都归九重天上的神君管辖。而此刻空中异变,必然是徐若风的手笔。
他以肉身为饲,试图唤醒从前的邪神。
——这是谁教他的法子!
宋槐支撑着站起身,寒阙饮朱铃的声音停止,他的头痛便也停了。
他用袖子擦掉七窍的血渍,招呼陈长安过来扶他。
“他在干什么?”陈长安摸着宋槐的脉息,疑惑地道。
宋槐不言,看着幼吾也飞回了自己身边,查看过她的伤口,简短地道:“交给我吧。”
陈长安拉着他:“交给你什么?你要我们两个看着你一个人冲锋陷阵?”
宋槐诧异起来理所应当:“有什么不对吗?可是幼吾受伤了啊。”不然还能带着他拼一阵。
陈长安的头发被风吹乱,他也顾不上管:“赵岭打定了主意不想出手,他们兄妹两个就等着你或者徐若风死呢。”
宋槐点点头表示清楚:“徐若风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下我。”
“啊?”
“我是说,赵岭的打算是,我们两个谁都别活。”宋槐指指天上形成的云卷,接着道:“好歹她还有点良心,把虎符给我了。到时我把这个结界一开,将雷引到江里,就算完了。”他说得云淡风轻,让陈长安有些动摇。
“行啦,小朋友就在后方等着,我可是东河神君的首徒,本事大着呢。”宋槐按着陈长安的肩,眼神示意了一下幼吾。变回人形的幼吾一脸认真,两只小手攥紧了陈长安的袖子。
那抹月白色乘风而起,悬于云卷中心。在他的面前,徐若风的肉身已经被寒阙饮朱铃吞噬,整个铃铛露出暗红色。
宋槐嫌恶地皱眉:“早知道这东西有这么恶心,我就不做了。”旋即他又苦笑道:“不对,恶心的是我,是我的血肉啊——”
虎符现身,注入法力后欢喜场上空笼罩的穹顶应声从中间剖开,墨色的云卷带着雷暴涌了进来。
“嘶——”宋槐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被雨水打湿。“让我看看这个东西要怎么解……”
后方,幼吾肩上的伤口沾了水,疼得她龇牙咧嘴。
陈长安见状,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罩在后者的脑袋上:“多少有点作用。”
他说的是外袍,也说的是自己。
如今的陈长安,并不是当年呼风唤雨的神君衡胥。
虽然这样的场景,对于衡胥来说也有些棘手,但并不是无解。
“咱们,要不要去找赵岭他们?”幼吾抬起脸,试探着问道。
陈长安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幼吾敢在他面前称老大;如今他的神君记忆回来了,两个神仙一个比一个话语权大,她不得不问一声。
陈长安摇头:“还不是时候。”如今眼下的困局要紧,赵岭……他曾经有所耳闻,是下界难得的武功奇才。幼吾只有一身蛮力,自己又拼法力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