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238)
她撇撇嘴,好不遗憾地道:“先生你好弱啊。”
宋槐将铁签子往炭的深处使劲一戳,溅起一片火花。他拖长着尾音,慢悠悠地道:“是啊,我好弱啊,没了你我什么都做不到。”
陡然被依靠的幼吾立即来了精神,双眼亮起,连忙用帕子把嘴上脸上的油花擦干净,张开手臂就往他身上扑:“哎呀我的好先生,我可太喜欢你啦!”
宋槐也张开一只手搂住她,笑着道:“从前没有你用武之处,想必是憋疯了。”
幼吾跪坐在宋槐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晃悠:“从前哇,从前我还被人家追着打呢,就当是活动筋骨了。”
宋槐失笑:“活动筋骨?人家气得发疯你却当作是活动筋骨。回头我给你算算,别将来某日又冤家路窄碰上了,到时候我护不住你,皮都被人扒了做斗篷也没人拦。”说罢,他戳了戳小女娃的腮帮,软软弹弹的甚是有趣。
所有的小孩脸蛋都是这般好玩的。
想起从前时,宋槐经常等着陈长安下课,到他的茅屋第一件事就是把脸蛋送上去给他揉。
幼吾看了要吃醋,围着个头不高的陈长安满院子跑。
那时候不用想将来,也不用计较得失,一个老神仙在山里静静地看人来人去,确实舒服。
幼吾摇头晃脑:“她敢来?她若是来,我就张开血盆大口,让她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凶神恶煞。”说着龇开一口白牙,齐齐整整,毫无威慑。
宋槐配合地做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嚯,好可怕的一头大老虎。”
幼吾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皮道:“好啦,现在让我出发吧!”
宋槐在她眉心的红点处轻轻一指,一阵淡淡的紫光包裹起幼吾的周身,光晕消失时,一只毛色棕黑、背部有一条金色纹路的长耳鸮抖了抖翅膀。
宋槐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戳戳她的耳羽,笑着起身开窗:“行了,凶猛的大鸟出门去吧。”
幼吾发出"奕、奕"的叫声,扑一扑翅膀飞向了夜幕。
夜里是真的冷啊——
幼吾前脚飞走,宋槐后脚赶忙将窗户关紧,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个天,就适合缩在火炉边喝着小酒。
他想着这是那位老汉家中的产业,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应该不会在酒肉上太过计较。
反正无聊,不如去找陈长安。
这么想着,宋槐握了握腕上的木珠:“长安?”
那一头很快有了回音:“先生稍等我片刻,我一会就来。”
原来正赶上忙的时候。
宋槐垂下眼,轻松地道:“不急,我就是找你聊天,没什么要紧事。”
“好说,就数二十个数,数完我就来了。”
二十?哪能这么巧就忙完了?
宋槐抱了个茶碗,倒下一杯热茶喝下肚,脚尖轻轻点地,真的数了起来:“一、二、三……十五、十六……”
他刻意地数慢些,好叫陈长安不用太过着急。
数到第十九时,他的脑海中响起陈长安的声音:“阿槐!”
自从离开庐阳城,宋槐也只在闲下来的时候同陈长安聊上两句,也不过是一些寒暄,短短几句便结束了。
陈长安找了一处僻静地方躲着,双手捧住传音珠在心中念道:“先生想我了吗?”
宋槐思索了片刻,笑问:“我看你这两天没来找我,原来是不想我了。”
“哪里的话,”陈长安哭笑不得,"前日才聊过天,怎么这就两天没找了?"
“哦,可是今日马上就要过去了,你不来找我,我就只能找你了。”宋槐搬了床边的矮椅,把屁股挪了上去。
陈长安问道:“我手头上确实有些事情,也怕先生你在忙,因而这两日不敢叨扰你。”
宋槐后背靠着椅背,手里捏着签子戳着炉:“你这是在怪我前几日说你烦了,是吗?”
陈长安挠了挠头。
前些日子,宋槐与幼吾还在前往大都的路上时,陈长安一会一个"先生"、一口一个"阿槐"地在他的脑海中乱闯,烦不胜烦的宋槐对着木珠问道:“大仙师你是没正事要做了吗,这几日这么闲?”
紧接着陈长安的话就变了调:“让先生烦了,是我的错。下次不敢了。”
然后他就真的几日没来找宋槐,要找也是遇到了难题想请宋槐相帮罢了。
宋槐叹一口气:“说你胆子小,你能把我按在床上欢好;说你胆子大吧,你又这副样子,叫我该怎么说你呢?”
陈长安闻得此言,嘿嘿一笑:“我想念你想念得紧,又怕你嫌弃我烦人,因此现在学着忍一忍,有什么思念也等大事完成再同你一并说了。”
“思念这种事,光说怎么过瘾?”宋槐盯着炉火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