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151)
宋槐看向他,问道:“你以为这样一个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捷径,会是一个有幕后黑手的事情吗?”
宋槐抬脚擦去阵法的痕迹,解释道:"就算一开始是有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炼制醴奴的结界早已多如牛毛。所以我才会后悔,才会难过。这么多人枉死在这里,我却不能找到一个人抗下这个黑锅——就算找得到吧,难道所有的结界都是他一个人做的?长安,人的贪欲很可怕,可怕到你会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人的贪欲。
陈长安出神地注视着宋槐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思索着他的话。
宋槐拍了拍陈长安的肩膀:“没事,你岁数还小,还没有真正见识到饿狼一样的贪婪。”
陈长安反手将他的手按住,问道:“先生,十八岁对你来说,真的很小吗?”
宋槐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被后者灼热的目光烫到,有些慌乱地躲闪开:“我……我的记忆是从千岁时开始的,因此你就算活得再长,我也不至于会停下来等你。”
陈长安握紧了宋槐的手,叹一声:“怎么能让先生等我呢?先生的明天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也只是想成为其中之一罢了。”
他不断重申道:“先生,我不是想你等我,只是希望先生你能知道,我有在努力地向先生奔来。先生不用停下来,也不用回头,先生做自己就好。”
宋槐看着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问题:“你小子不会是喜欢我吧?”但他不敢问出口。眼前的小子从小时候就空有根骨,悟性是门派里各个长老都遗憾摇头地差。因此他能够爬到同届弟子的前排,必定是下了很多苦功的。
宋槐自恃天资卓越,却也不会轻易否定他人的刻苦。他知道陈长安背后流了多少汗,又恨自己不成刚地哭了多少回。
宋槐从前不曾出言点播过,但也了解眼前这个少年的秉性。凡事他再三强调的事情,未来的某日他一定会做到。
眼下还只是三令五申“我会追上来”,若是宋槐今日把脑中的话问出来,保不齐陈长安执着的东西会变成什么。
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都是从哪里开的窍?
宋槐正在走神,身边的杨跃童突然拽了他一下:“小兄弟,来坐。”
他抬眼,正好看见已经坐在桌边的陈长安。宋槐装作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惊小怪道:“哎呀掌柜的,你家桌子这么好呐?让我们坐了,会不会脏啊?”
杨跃童眼皮跳了一下,旋即回到之前的笑容:“哪里的事呢,远来都是客,何况你们是来帮我做事的,对不对?随便坐,一阵我来给两位讲讲需要帮忙的活计。”
宋槐这才千恩万谢地坐了,脑海中响起陈长安的声音:“先生,戏是不是过了?”
“穷人的戏,再夸张都不会过。”宋槐目送着杨跃童离去,依旧大喇喇地东张西望,甚至起身去端详架子上的古董花瓶。
来时宋槐兴致勃勃地给陈长安讲戏:“咱们兄弟二人,我是从乡下来投奔你的。哎你带没带替换的衣服?给我换上。”
陈长安虽然不解,但还是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件洗的干净的布衣:“先生现在穿着的这件不就很好?我的衣服对先生而言有些不太合身的。”
宋槐二话不说便将身上外衣褪去,伸手去接陈长安的衣服:“你想想看,风尘仆仆的远房弟弟来探亲,衣服能有什么像样的吗?庐阳城可是大城,你挑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弟弟救急,好一起去城里讨个活干,是不是很合理?”
陈长安点点头,但又好像才反应过来:“弟弟?”
宋槐低头系腰带,动作迅速但不太熟练:"我这个个头,这个长相,哪能说是你哥哥呢?"
陈长安闭嘴。
百雁堂外间人声如鼎沸,半晌才见杨跃童进来:“二位久等了吧?还没自我介绍,我姓杨,你们叫我杨掌柜就好。”
陈长安依旧礼节到位:“杨掌柜好。”
宋槐装作学陈长安的模样。
杨跃童示意宋槐坐回去,自己坐在二人对面。他首先开口:"敢问两位小兄弟,在此之前做什么生计的呀?"
宋槐道:“以前跟着老爹帮村里种地,后来听见哥哥准备在城里找工作,便跟过来了。”
他撒起谎来,不比陈长安生疏。或者说陈长安在早年间给他传授了一些心得,使这个一点就通的天才也有了用武之地。
杨跃童:“啊,原来是这样。二位从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宋槐与陈长安互相看了一眼,心道怎么会有这么直白的问话。
陈长安开口道:“什么不同寻常?”
“就是神、怪、妖魔之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