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缺月挂疏桐+番外(103)
“什么?”宋槐下意识地接话。
少年指了指山顶的梧桐:“小公子忘了,我们是邻居。”
“我不曾见过你。”
少年却不恼,眼里依旧是和顺的目光:“从前我经常趴在树上,从高处看小公子练武。小公子练得不好,令尊还要用脚踹呢。”
宋槐依旧是摇头:“我不会习武,也没有父亲。”
少年抛下一句话,便逐渐远去:“小公子忘了,可我记得。”
宋槐不解其意,抬步要追,脚下却是一空。他低下头看,竟然不知何时踩在了悬崖边。
此刻他正要掉落山崖,脑海中却是九重天上一跃而下的光景。
明明跌落只有一瞬,宋槐却好像梦过了千年。
黑暗里,宋槐猛地睁眼,看见的是投进窗户的月色,以及耳边不绝的蛐蛐叫。
宋槐无声地叹一口气,将梦境里荒凉的灵拂山与当年围攻自己的诸位仙君对比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有些人,还不如草木。”
翌日清晨,安星洋早早就来厢房问候,而宋槐正坐在凳子上,等着陈长安为他扎头发。
安星洋叩门,屋里的宋槐打了声哈欠:“进来。”
门一推开,便是陈长安一手握着宋槐的满头长发,一手拿着梳子。
安星洋有些尴尬:“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宋槐又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闭嘴时还要叹一声:“不早不早,我身后这位每天早上都是这个时候醒。”
“那前辈你……”
“我倒是还想睡,不是你爹要见我们吗。”宋槐挠了挠耳朵,等着陈长安将发带束上。
安星洋苦笑:“前辈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亏欠了前辈一般。”
陈长安嘴里叼着发带,双手将宋槐的长发梳到合适高度,熟练地将发带缠上。一切完毕后,陈长安看着镜子里的宋槐,露出满意的神色:“好了。”
闻言,宋槐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褶皱,便跟着安星洋往门外客厅走去。
正厅里,难得抽出空闲的安伯岩一身常服,端坐在主位上,神色阴晴不定。
宋槐依旧抱着胳膊,跟在安星洋后边慢悠悠地走着,身旁紧挨着的便是陈长安。
几人进入正厅,安星洋首先向父亲行礼:“给爹爹请安。”
安伯岩冷眼看着儿子身后的陌生人,先道:“嗯,两位客人初来乍到,不知怎么称呼?”
宋槐:“我姓宋,是个修士。身旁这位名长安,是我朋友。”
“两位气宇不凡,看起来不像是宵小之徒,缘何昨夜炸我猎场?”安伯岩身边并无亲随,看来这是一场秘密的谈话。
宋槐看了眼安星洋,道:“贵府产业下的猎场并不是我的目标,我炸的分明是你家猎场下的禁地。”
安伯岩一怔,挥挥手支走了安星洋。眼下正厅里只有他们三人,安伯岩依旧坐在原处,问宋槐:“宋仙师好端端的,炸我家禁地又是为何呢?”
宋槐自来熟地在下首找了个椅子坐下,还对着陈长安招手,让他也过来坐。
两人都落定了,宋槐开口道:“敢问将军,在我们来之前,禁地可还在用?”
安伯岩眼神里有一丝戒备划过:“仙师说的话叫我有些不懂了,禁地是我家祖传,用与不用又能怎样呢?”
宋槐很随意地将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我听令郎说,他被将军你要求看守在禁地外围,就是怕有人去里头偷东西。”
“那宋仙师偷到了吗?”
宋槐偏头看了安伯岩一眼:“将军,那个结界是用来干什么的,不需要我来介绍吧?”
安伯岩想起今早起床时,安星洋向自己回报过的昨夜情形。眼前这两人,一个是深不见底的仙师,另一个又是修为功法能与自己儿子一拼的修士。他们二人甫来此地,不进城反而直奔羌山,一上来就炸破了地下结界,实在不像是随便为之。
他想至此处,只得努力稳定住心神,道:“羌山的禁地是我老祖宗传下来、命我们子弟世代相守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宋槐嗤笑一声,道:“不是吧?”
宋槐回首与陈长安目光相接,眼神示意下,后者开口道:“将军战功卓著,又驻守一方护佑百姓,不可谓不是爱民如子。可如今那结界里,曾经装了不计其数的人命,将军却打算视若无睹吗?”
安柏岩闻言,神色一凛:“小公子此言差矣,我们……”
宋槐不欲与他再多言语,趁着安伯岩与陈长安对话的空挡,眨眼间便同其近在咫尺。宋槐俯身下去,居高临下地逼近后者:“醴奴此物,将军也没听过?”
听得这话,安伯岩眼神震动,嘴角也有些微微的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