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秦昭曾经回了趟庆市。

他约肖湘语出来，就在林杳杳外婆家的街口短暂碰面。

肖湘语是个爽快性子，不会弯弯绕绕，抄着手臂就跟他摆出监护人的架势来。

“秦昭，刚刚你在院子外面应该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她的情况你也了解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不如配合点，好让她的治疗更加顺利。”

心理脱敏治疗情况复杂，过程漫长，充满着未知。

秦昭心疼之余，什么都能答应。

当时就点了头。

肖湘语眼眸明亮，笑容中却藏着狡黠，似乎就等着他点头。

“这可是你说的啊！”

“所以，我该怎么配合？”

“很简单的！”肖湘语说，“你只需要晾着她就行了。”

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简单？

哪里简单了！

3比1拿到积分的中国队下场休整，给后面的队伍让出场地。秦昭努力克制自己想看她的欲望，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但肖湘语太知道他的死穴是什么了。

“不理她对你来说确实很难，很煎熬。可是如果你给了她回应，煎熬痛苦的就是她了。孙医生说，现在你们的距离就刚刚好。她察觉到自己的喜欢追着你跑，又因为你的冷淡回应控制着心理伤病，这是目前而言最好的脱敏方案了。”

“你肯定不希望她跟之前一样，喘不过气，胃痛到晕倒……”

明明知道肖湘语是故意激他，可秦昭还是心甘情愿的上钩了。

“我配合。”

肖湘语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刚想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哦对了，杳杳让我帮她打听，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其实原话是那个叫惠惠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啊。

肖湘语被完全不认识的名叫惠惠的陌生女孩儿折磨太久，瞧见秦昭本人，就忍不住想追问个清楚。

秦昭想也不想的说道：“善良，纯真，会照顾人，像天使一样的女孩。”

肖湘语脑海中浮现出高中时代的林杳杳，怎么都跟这几个词扯不到一起。那时的她，高傲、任性、并不接受旁人善良的好意。后来父亲再娶，就更加阴郁沉闷，敏感自卑，哪里有半点天使的模样。

“……那你怎么会喜欢杳杳啊？”她大咧咧问，并没有因为林杳杳是她的好姐妹就嘴下留情。

却听秦昭语调温柔的回答：“所以我才喜欢她。”

视线越过这些年的难熬与等待，秦昭又回到了那个九月的清晨。

那是他与她的初见。

准确的说，是他自己单方面的初见。

那天清晨起了雾，灰蒙蒙一片。

少年单肩包斜挎在身后，骑着单车往早餐店冲。

这段时间学校为了备战初中生排球联赛的冠军，每天都把训练日程安排的很紧张，就连早上的时间也不放过。

为此学校还专门跟省队请假，留他在学校和队友打配合。

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早上的训练刚结束，他就蹬着单车往约定好的早餐店跑。

他骑得很快，过了马路就看到常来的早餐店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妇女举着手机在通话，瞧见他，连忙挥手示意：“小昭，医院有点事，我接个电话，你姐姐在里面吃饭，你快过去陪她。”

他一听，把单车往墙边一靠，人就迈步进了早餐店。

初中的秦昭已经一米八的个子了。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在满脸青春痘的邋遢少年里格外显眼。

少年并不在意早餐店里穿着庆市一中校服的学生，他目光快速扫过略显拥挤的店铺，最后停在角落里。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紧张的抬脚，却又在走到一半时停住。

穿着校服的女孩扎着马尾辫，俏丽的五官此时填满柔和。她正拿着手帕纸展开，温柔的擦拭着桌边洒出来的黑米粥。嘴里不停地说着，“没关系，我来擦干净就好啦。你乖乖坐着哦，我怕烫到你。好乖，我不烫的，你看，我穿了外套。”

女孩干净的校服上清晰可见黏糊糊的黑米粥的痕迹。

她却全然不在意，只是快速的擦拭着桌面的污渍，然后宽慰着坐在桌边的人。

打翻黑米粥的女生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明明穿着干净整洁，可面相一看就能发现问题。她表情呆滞，双眼无神，两手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是被打翻的黑米粥吓到，嘴巴哆哆嗦嗦的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单词……

“烫……你……对不起……”

兴许是女孩的模样过于古怪，拥挤的早餐店里，唯独她守着一张四人桌，没人敢坐。

秦昭听见坐在另一桌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说道：“林杳杳，都让你坐过来了，她一看就是有病啊，看吧，洒了你一身，你要怎么上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