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体病毒(34)

作者:乌托邦不脱发

沈棫半靠半坐在身边,伸出手拿回被林桉拆了一半的钢笔。指腹无意间蹭过他手背的那一刻,林桉打了个激灵。

“一天不拆就心痒。”沈棫的声音落在耳边,“痛苦是支撑这位伟大创作者生命的主体框架,也是人类城市幸存者不肯触碰的过去。在完成手稿的修整工作后,调查员辞去工作,成为了一名生态保护志愿者。这本横空出世的纪实文学在短时间内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从未有人将生命的意义诠释地如此震撼人心。自那以后,人们将36年到55年这个时间段,公认为过去的日子。”

这个词汇林桉常听纪平威挂在嘴边,但他了解的不深,他只是模糊地知道生物诱变是怎么回事。

纪平威说,病毒刚出现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它,人类历史上经历了很多次传染病的扩散。大家抱着轻视、侥幸的心理,把它看得和一场小流感一样微不足道,到了后来大灾难已经蓄势待发的时候,那些混蛋的管理者还自由闲散不作为。

第一个病变细胞出现的时候,没有人相信它可以入侵几乎所有生物体。它成为了多米诺效应的第一张骨牌,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引发了多个国家政权的解体。大饥荒、混战,《圣经》中所说的末世一条一条对应上,秩序越来越崩溃。而这一切,原本都可以阻止。

当沦陷区幸存者仅6238.4万时,可怕的数字刺醒了当政者愚昧的神经,他们回想起来突变体才是真正的敌人,于是他们动用了最具威慑力的武器。核力量确实清扫了绝大多数的突变体,但也对生态造成了难以修补的伤害。

沦陷区已经废弃,它成为了一片不必要存在的土地。收复计划像是要找情怀似的,非得收回它。

这本书是林桉自己选的,林桉说不出为什么会对它感兴趣,兴许最开始只是因为书名常常被人提及,自己却又不了解。但他总有种微妙的直觉,他觉得在那一公分厚的纸页中,一定会有他想了解的东西。

沈棫将笔随手放到一旁,顺着索引翻开了其中一页,似乎他早就料到了林桉会拿这本。

“……最初的时候,人们尚未意识到它会带来一种不肯逆转的伤害,直到牙买加深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山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群众才恍然大悟,他们或将见证一段悲壮而残酷的历史。”

林桉习惯性地往后躺去,悲壮不悲壮无所谓,林桉只是想浅显地搞明白“过去的日子”。

沈棫继续念:“新生的病毒违背了生物学上所说的专一性,它可以自由改变蛋白质外壳,从而达到入侵不同物种细胞的效果。就像一块可以塑形的水晶泥,它与任何一种模具相适应,这无疑是对生命的一种挑战。”

“……在沦陷之前,我的父亲和哥哥应征入伍,我不喜欢战争,我上前线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我的母亲为此哭瞎了眼睛,但我知道,身为一个儿子和弟弟,我需要这么做,生命要用生命来敬畏。”

林桉在沈棫客观而又舒缓的语调中,遐想着那个没有留下姓名的上尉,他的身形或许并不高大,但他有着无比宽阔的心胸。

沈棫就此打住,林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他,沈棫的目光似一副尖钩:“你之前问我人类城市怎样。”

林桉不明所以。

沈棫道:“就像他所说的,是敬畏生命。”他起身绕到林桉身后,把书重新翻到第一页,偏黄的纸页上印着一小段细简体,是序言。

沈棫一只手撑在林桉的靠椅背上,捉起林桉的手腕放到书上,一字一句引着他去看。

当我动笔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这种感情,于失去的左眼中,我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被死亡与绝望主导的世界。

我不明白为何会时常想起它,我们所苦守的阵地永远成为了沦陷区,幸存的人赋予它特定称谓,混乱期、冷却期,旧日之争。

这些字眼根本无法精确概括那个时代,更没办法纪念那些永垂不朽的生命。我想以一个参与者的身份,把它叫做过去的日子。

“与突变体的第一次博弈不是什么战争,那是一道有关生命的论题,我们都是答题人和参与者。收复计划是很荒诞,很多人都觉得它不必存在,但那片土地上附着了先辈的血肉英魂,只要人类文明还在,我们就必须拿回来,斗争和反抗,那是我们的底线。”

林桉意识到沈棫今天的反常行为是因为操练场上的事,于是迅速缩回手,沈棫却紧追着不放,加重了手下的力道,身体微微伏过去,将距离拉到最小,略带些嗔怒的声音裹住林桉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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