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可到底在别人家里，他不敢太造次，轻咳了声。

沈辞捞过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上面放的是路桑平时很喜欢看的综艺，有趣的梗一个接一个，嘻嘻哈哈的，路桑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视线悄悄地落在沈辞身上。

少年手臂撑着沙发，一双长腿委屈地拘在茶几和沙发间，侧脸线条清隽流畅，睫毛也很长，光影里根根分明。

往日那股阴戾消失殆尽，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

他若有所感地偏头，路桑立刻心虚地挪开眼神，盯着茶几，尾指抠着衣角。

没一会儿，视线里冒出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沈辞捏着一个橘子递给她，剥好了的。

路桑愣了一下，原来他以为她盯着茶几，是想吃橘子了，路桑抿唇笑了声，把橘子接过来，用手语比划了下谢谢。

“囡囡，小沈，吃饭了！”外婆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出来。

沈辞搀着路桑坐下。

满桌子的好菜：蒜蓉生菜、仔姜鸭、红烧肉、蹄花汤……

路桑的外公年轻时是酒店大厨，从那摆盘都看得出来很精致讲究，现在每个月拿着退休工资，生活还算悠闲。

外婆热情地招呼沈辞，还给他夹菜。

都是家常菜，口味却比很多高档酒店还要好吃，尤其是那道仔姜鸭，酸辣开胃，香嫩可口，沈辞发现每一块鸭肉上面都没有皮。

外婆察觉到他的疑惑，笑着解释：“囡囡她呀，从小就不爱吃鸡鸭的皮，所以我们做饭的时候都会提前把皮去掉。”

路桑扯了扯外婆的袖子，有些难为情。

沈辞该嘲笑她矫情了。

然而男生只是淡淡地笑笑，眼神亮亮的：“路桑有你们这种外公外婆真幸福。”

外婆笑脸盈盈，忽然叹了口气说：“桑桑小时候命苦，发生意外，后来生了场重病就不会说话了，趁我们还动得了，当然得加倍对她好。”

“你呀，又开始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外公夹了块猪蹄放外婆碗里，嗔怪地笑着说：“我们还要看着桑桑出嫁呢，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路桑被说得脸发烫，简直不敢去看沈辞的脸。

沈辞抿着唇，眼神有几分凝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的时候，免不了聊些家常，外婆问到沈辞住哪时，沈辞回道：“我一个人住。”

路桑在桌子底下扯外婆的衣服，撅着嘴巴，让她别问太多。

外婆笑笑，给沈辞夹菜，温声说：“如果方便的话，平时在学校里面，希望沈同学能多照顾一下我们桑桑。”

沈辞抿唇嗯了声，眉眼间难得几分认真。

一顿饭吃得无比和谐。

沈辞帮忙把碗收进厨房，外婆说什么都不让他洗碗，把他赶到客厅坐着。

时候也不早了，沈辞坐了会儿就要离开。

外婆和外公热情好客，还给沈辞装了几瓶自己做的拌饭酱，和两盒玻璃罐装着的兔子饼干，是蔓越莓味的，几天前外婆和路桑一起烤的。

路桑撑着拐杖，把他送到门口。

路桑目视着他走向电梯，却没有按下。

少年忽然转身，朝她走过来。

“路桑。”他喊了声，垂眸看她，眼神深邃得像夜幕苍穹。

嗯？路桑有些疑惑，睫毛卷翘纤长，清澈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

她感觉到了，沈辞吃饭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像藏着什么心事。

看这样子，似乎跟她有关。

沈辞喉结滚动了下，从外婆口中得知路桑的哑巴不是天生时，他胸口就像堵了块石头。

他想问她，当年出了什么意外，可又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沈辞挠挠后颈，话锋一转：“没什么。”

路桑眼里的希冀黯淡下去，然后抬起手臂，做了个挥手的动作：那……再见。

“就这么着急送我走啊。”沈辞唇角勾起斜斜的弧度。

路桑急了，连忙摆摆手。

沈辞透过门缝，视线扫过客厅的布局。

沙发上放着布娃娃，地毯是纯手工织的，很简约清雅的颜色。木质的小花瓶里插着新鲜的野花，房子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很整洁温馨，干干净净的，有沈辞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温馨。

他心里生出一丝羡慕。

“小同学……”沈辞凑近了些，单手撑在墙上，把路桑半禁锢的姿态。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见家长了。”

声音低低沉沉的，携着几分苏撩的意味。

路桑登时就愣住了，一双杏眼微微瞪大。

什，什么意思？

大概是路桑心思纯粹，一双眼水汪汪跟能说话似的，即使不能说话，沈辞居然也能轻而易举猜出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