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210)
闻人珄撇撇嘴:“你的确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真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闻人珄一声“这么喜欢”,张错那嘴角总算摸到点笑意。
张错短暂地笑了下,笑得很轻。他声音也很轻:“我好歹,跟在先生身边、九年。”
九年时间不长不短。但人这一辈子也没几个九年。何况张错这九年,跟在闻人听行身边,便满眼只有他。将他当作神明,当作全部,当作一个人间。最后,还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闻人珄一口气岔在肋骨处,憋得隐隐作痛。他忽然有些不想说话了,就好像被一下子抽了力气,使不上劲儿。
闻人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和闻人慕书的聊天记录。
他昏迷三天三夜没有联系家里,手机还关机,孟弘洲还好,闻人慕书找他都快找疯了,甚至还要求孟弘洲去警局备案。
闻人珄之前和闻人慕书打过一通电话,又聊了半天短信,这才哄住他那操心不老的亲姐。
闻人珄的眼睛定在聊天记录上最后几句——
闻人慕书:“既然你和张错已经定下来了,那你什么时候领他回来?你快过生日了,你爸妈正好从国外回来,一起见见?”
闻人珄:“好。”
闻人珄垂下眼,心想:“我有七十多年,没给阿错一个家了。”
现在,他很想给。非常、非常想。
不论未来,不论过往,不管岌岌可危,不管瞒昧真假。
他拥有一个爱了他两辈子的人。生死无量。他爱他的灵魂。
“在聊什么呢?”
闻人晓眠回来,叫回了闻人珄的思绪。
闻人珄收起手机,抬头一看,就见闻人晓眠手里薅了一只倒霉死的野鸡。
她和张错刚一起出去打野味来着,晓眠虽然年纪大了,身手却仍然利落,一只野鸡,自是手到擒来。那野鸡被她提溜两脚,正倒立着放血。
闻人晓眠对闻人珄笑了笑:“先生,今晚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
闻人晓眠:“天知道你们在山冢里,我有多担心。”
“上头的事也不轻松。”闻人珄轻轻看着她,“你辛苦了。”
总有某些时候,他看闻人晓眠会不自觉轻一点,轻轻看她的白发,轻轻看她的皱纹。闻人珄也闹不清胸腔里装的是何样情感,大抵是那闻人听行,在怜惜自己家小妹妹。
看到闻人晓眠在姜邪跟前蹲下,闻人珄又问:“不是烤鸡么?怎么变鸡汤了?需不需要我帮忙?”他说着便想起身。
“阿错抓了兔子,烤兔子就行了。鸡还是用来炖汤,就用姜邪煎药的砂锅,正好还能放些滋补的药材进去。”闻人晓眠摆摆手,“先生你坐着吧,你就别添乱了,以前你一进厨房,就是灾难,烦死人了。”
闻人晓眠揶揄他:“怎么,这辈子厨艺有精进?”
闻人珄仔细思考过片刻,刚抬起来的屁股重新坐了回去。
姜邪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阿错,我做了牡丹酥,你先陪先生吃点。”闻人晓眠指一边的锦盒说。
她今天头上别了根非常朴实的纯木簪子,没有多余花样。就见闻人晓眠伸手一拔,那簪子被拔出一截,利刃出鞘,竟是一把拇指大的小刀。
闻人晓眠将小刀递给姜邪,然后再弹出戒指上的刀刃,和姜邪一人拎兔子,一人薅野鸡,麻利地屠戮生灵。
第97章 这很快活。
“要不、我来吧。”张错说。
“让你坐着就坐着。”姜邪啧一声,不太满意,少见地呲儿了张错一嘴,“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废什么话。”
山冢一趟,张错和闻人珄都够呛,一个被闻人靖坤的凶煞魇住,紧接着守人三天晚上不眠不休,另一个干脆元气大耗,晕了三天三夜......
闻人晓眠和姜邪这是心疼他俩,希望他俩能老实一点,好好将养,舒舒服服吃一顿,晚上才能睡个饱觉。
闻人珄自然是看出来了。他向来不愿意拂朋友的好意,大男人也干不来推诿那套,着实没意思。便爽快地笑道:“那谢谢你们了,期待美食。”
“你就嘴甜!”姜邪乐了。
“男人嘴不甜......”闻人珄散漫地望向张错,慢悠悠说,“怎么讨媳妇儿啊?”
这人上来阵儿是真不管客观事实,只顾往脸上贴金,调戏心上人。
他又悄悄问张错:“阿错,你说是不是?”
张错喉结动了动,安静地垂下眼睛。他从锦盒里拿出一块牡丹酥,直接塞进闻人珄嘴里,意在堵上这张不着四六的嘴。
闻人珄边吃酥边乐,含糊着笑:“恼羞成怒啊?不对,我家大美人没有怒,只有羞。”
他笑啊笑,笑得肩膀直抖,那酥也吃得不太像话,整个一稀松二五眼,渣子细细簌簌落了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