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老公(110)
南丧看着沿路的风景和路过人们脸上的笑容,心想,如果张佼在望城住过,一定会明白周拙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守护这座人类基地。
车在城门停下,当值的是个新兵,不认识周拙的私车,将他们拦在城门口。
车窗落下,周拙微微偏头向外看了一眼,说:“上午九点半申请去铃山,已经审批通过了。”
士兵没仔细看车内,闻言在通讯器系统上翻找三点半去往铃山公墓的申请人,赫然看到两个大字——周拙。
他猛地抬头,目光触及那象征着军方最高权力肩章,立刻原地行了军礼:“上将好!”
周拙淡声问:“可以通关了?”
“您的手续完全合格!”
去往无尽领域的大门缓缓打开,周拙的车在扫描中成功出城,新兵一直保持着军礼姿势目送周拙。
直到视角偏差,看见副驾驶上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少年,正趴在周拙肩上,和周拙说着什么。
旁边的士兵咳了咳,说:“看什么呢,手也不放下来。”
新兵慌慌张张地放下手,又小声说:“上将不愧是上将……约会地点都挑在铃山公墓。”
士兵:“?”
铃山公墓。
车停在运送轨道外,南丧跳下车,跟随周拙刷卡从闸机口进去。
说是公墓,其实是修葺好的一片灰色楼房,每幢大约四五层高。
运送轨道总共七条,从外面一路延进大堂。
周拙关闭通讯器信号,带南丧去了最后面一栋。
大堂里几个工人正在将骨灰盒摆正,顺便再在骨灰盒正面贴上姓名,绑一朵白色的纸花,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什么,然后放进传送带的盒子里。
传送带滚动,去往了看不见的地方。
工人们见周拙来,以为是视察工作,慌慌张张地行了不太标准的军礼,说上将好,周拙让他们不用管自己,继续工作,随后带着南丧走进了大堂的后面。
那是一面极其震撼感官的墙壁。
近十五米的高墙里,有成百上千个正方形格子,格子里暖黄的灯光下,是如出一辙的瓷白色骨灰盒。
之前一直信誓旦旦地说等周拙死了要送周拙住进这里。但从没想过,人最后竟真的要将这一方小小格子作为归宿。
南丧放低了脚步声,小心走近,辨认格子上的字体,这个是:道格拉斯·安其罗,2043年7月9日。
他往前走,又走过一个,上面写的是:虞碧巧,2043年7月9日。
南丧看了七八个,听到周拙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他回过身,见周拙仰着头往上看,说:“K列,第45行。”
这些格子星罗棋布,南丧跟随着行列的指引,找到了K45。
和其他格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骨灰盒前面放了一只机器人小手掌。
南丧将目光下移,那是两行字——
辛辅,2068年10月24日。
谨以此纪念魔方第九研究所最伟大的科学家。
反复出现的酸楚和心痛在这一刻格外清晰,他脑海里闪过太多太多模糊的画面和声音。
“A1,可以笑一个吗?”
“今天的第一个指令是完成这幅拼图……什么,不开心吗?那我编一个开心的指令,不如今天陪我做实验?”
“咳……只是感冒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
“是不是在营养仓里睡太久了,今天有点儿反应慢。”
“操作台就位!机械心脏停止跳动,体表温感器失效,准备接入备用材料!”
“颜势阅让第一研究所的人更新数据库,系统奔溃,生育机器人的数据也丢失了,A1……重新训练吧。”
A1是谁。
南丧头痛欲裂,抱着头蹲在地上,周拙给他披着大衣,释放了非常少量的信息素做安抚。
断断续续的,一些和辛辅相处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他们在放满器械的房间里做无比幼稚的交谈,一起用模拟器认识遥远的宇宙,一起在没人时候去研究所游泳池里畅游,一起坐在桌前享用望城的美食。
辛辅总是很有耐心,包容他所有的无知和迟钝。
“南丧……”周拙低声唤他,宽大的手掌捂在他的后颈。
南丧抓着他的手,额头抵在膝头,哽咽道:“辛辅……辛辅研究员,是我爸爸。”
周拙的指尖跳动了一下,南丧摇了摇头:“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是南丧。”周拙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无论过去是谁,现在你是南丧。”
南丧膝盖一松,瘫坐在地上,双眼轻轻翕动,很像在无尽领域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周拙立刻搂过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耳朵,有些急促地唤道:“南丧,看着我,南丧,别睡。”
南丧在意识游离的边缘,眼前的周拙模糊得只剩下轮廓,他努力抬手抚摸周拙的脸颊,在几乎没有力气时,摸到了周拙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