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眼皮的舒朗闭不上眼，在他魂魄离开躯体之后，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卢大人，这人死了！”刽子手说道，旋即呀了声惊惶地跳下行刑台。

卢青抬头一看，瓷盘中的肉与留在地上的血和那副经历庖丁解牛的残躯正一点点地化成晶莹的水，随着水滴扩散消失，血腥味也被一股清冽香气取代。阵阵清风拂面，让在场的人犹如置身在碧湖仙境一般。

“仙露？！”刽子手不敢说遇见了邪祟，因为清气涤荡让他神清气爽，让他感觉自己一身业障消散、未有过的轻松释然。

“怎么会？”卢青喃喃自语，低头一看脚下的血化成甘露，身上的血也消失不见。他反应过来，急忙跑回太极殿。

大殿之内，太医院判施针灌药都无法唤醒萧皇。在卢青进殿的一刻，萧皇咳嗽了两声，直接坐起身拔下了插在肩头的发钗。

“都给朕滚出去！”这是种卢青从未听过的暴戾之声，既熟悉又恐惧。

太医内侍纷纷退场，寝宫里只留下卢青呆愣原地。

蓝鹊收了留在火鸟身体里的残魂本已占了上风，可因舒朗魂魄加入而受其压制。现在舒朗与风如怒的魂魄正在融合，他要趁此空挡收回卢青体内的魂魄。

“啊！”卢青惨叫一声，他忽觉肩头剧痛，解开衣服发现自己左肩上赫然出现一尾翎羽，蓝青渐变色的羽片根根清晰。卢青觉得这个翎羽像是有生命一般想要挣脱自己。就像割去一片肉硬生生、火辣辣的痛。他跌倒在地，呼叫翻滚。

“青儿！”

卢青被这一声低唤惊得浑身一颤，从心底涌出的恐惧感如潮水袭来，明明是萧皇的声音为何让他如此害怕。他抬起眼触及到萧皇居高临下的俯视，萧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倨傲与鄙夷。

“是你...蓝鹊。”一个称呼唤出口把卢青自己吓了跳。

萧皇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抓起卢青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道：“青儿还记得我。”他收力将卢青拉至面前，霸道的吻落在卢青唇角，一路舔咬到他的耳垂，再用力一咬，直叫卢青痛出声。此时的卢青全身颤抖，经这一咬唤醒了他前世记忆，他能确定眼前萧皇不是萧皇，是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爱恨交织的妖仙。

他猛地推开萧皇，对着萧皇吼道：“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害人？”破碎的记忆里带出的是江南四郡被魔气肆虐的场景，人无完人，尸无全尸。

“青儿，百年再见不为倾诉衷肠却是一声质问？百年前事败连累你受苦，现在不一样了，等我拥有这幅萧皇躯体，我就能号令天下。”萧皇的手指从卢青脸颊划过脖颈来到那片蓝青色翎羽上，“我的魂，你该还给我了。”

萧皇手指不断摩挲，卢青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不断翻涌，细碎拼接至完整。他想起在湖州官道上见到的风如怒，貌似天仙却冷峻非常，当时的卢青好奇，一个少年的目光为何会犀利如此，如一枚直插心门的箭。

卢青抬眼望向萧皇，强压心中恐惧，挤出深情款款，他抬手摩挲了下萧皇的脸颊说道：“家主，青儿最爱的就是你，最怕的也是你，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萧皇笑了，摩挲翎羽的手转而把卢青抱在怀里，说道：“青儿，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等我有了这副萧皇躯体，我也给你寻个漂亮的躯壳，我们再续前缘。”

卢青窝在他怀里，道：“家主何必与他争这副皮囊？你进我的躯体里来吧，青儿给你我的所有。”阿怒从未嫌弃过他，从躯体到魂魄。

萧皇将他丢在地上，眼里再度是厌弃：“你这种躯体如何能成事？”说罢他捂着头一阵嘶叫，萧皇再度开口已是风如怒的声音：“青儿，快跑，你是凡躯，被蓝鹊抽走魂魄你就得死。”

卢青摸了摸自己肩头，想起在幽冥境，冥司的问话：“你不愿剖魂是放不下这个主魂魄吗？还想通过这缕残魂遇见蓝鹊？”

卢青答：“剖掉他，他魂魄完整就又会现世害人。他累及我一人，无所谓一世还是永世。”

冥司：“可你这样承担他的因果会消耗你的魂魄能量，魂魄能量太低的话，无法再生为人。如果要为人就只能去往炼狱补魂。”

卢青答：“若我能把他带入地狱受倒悬苦厄也不枉我因他死一场。”

卢青回忆至此，双眸闪亮，他知道只要蓝鹊现身呼应他体内的残魂，只要自己肩头那尾翎羽显现，就代表蓝鹊苏醒想要复生。他站起身对挣扎中的萧皇说道：“阿怒，我这就带他去地狱，不让他再上界作恶。”

话音落，他转身跑向外殿。

屏风后檀木上，一把湛卢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