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番外(26)
“国师,在下已然意境在胸。”
泽浣抿唇浅笑,揽袍而起,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执笔写道:秋月夜,浅醉樊楼,遇知己,三生有幸,作此篇,聊以寄情。
秋水弥天,飞沙渡,几番风雨。玉露深瓶,琼滑杯过,欲醉难醉。
轻罗细姊拨琴声,谁家伶音惊珠泪。更向晚,良辰旧约空负,景不再。
叶尽时,裘难暖;云停处,曲终散。天公怜离苦,传音鹊桥。
乍看月影叠重重。
不知归期何年年。
终不过,望断银河路,空嗟叹。
这是首《满江红》,泽浣细看,字字咀嚼,情入词意,无须多言,与之对视,莞尔一笑。
接过他手中的笔,那笔杆还带着少年掌中的温度,他在宣纸下面的留白处写道:
和知己。
漫卷西风,凭鱼跃,白云沙鸥。玉霄九重,青鸾翔空,任去任留。
自古男儿多慷慨,谁记伶家小重楼。愿君听,谓密之如密友,胶漆交。
酒自酣,肝胆露;高卿歌,乱击缶。千古双刃剑,藏匣淤底。
霜锋一出寒杀杀。
鳞甲青脊满沉沉。
再回首,我心净无垢,月依旧。
许是那杯酒意太浓,唤醒了泽浣藏在心底的情谊,他忘了本不该在他历劫时,述尽心事给他听,可他现在不写,等他历劫后又是那武夫莽撞,他又能有什么机会将情赋词说给他听。怕是说了,他即便懂了也只会高兴得打套拳给他看,到底是没有兴词和词的旖旎含蓄。
林书翰看着泽浣和他的词,终于明白。
原来,心事他都懂。
原来,他心同他心。
他从袖中拿出印章毫不犹豫地盖了上去。
他不怕,为了那句:我心无垢,月依旧,即便天下皆知尽言荒唐,他不怕。
盖了之后,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泽浣从袖袋中拿出那枚近百年没有用过的印章,也紧接着他的章盖了下去。林书翰一看,印章缺了一角,上面刻的字不甚清晰,从笔画走向依稀可推测是蝌蚪文的泽之涯。因为印章不完整,印在纸上的字看着并不像字而是像个特别的图案。
泽浣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许久没用,玉石干裂,不知什么时候就碎了一角。”
林书翰听罢,拿出自己的印章道:“我的印是自己刻的,用的虽是一般的花蕊石,但我这块品相却极好,色如鸡油黄中间白蕊纹路清晰可辨。我刻章用了一半石,还有另一半石放在榻前作收藏用。国师若不嫌弃,我想用那另一半给你刻个印章,你可愿意。”
泽浣听他的话,话里有话,本不该答应却在他炙热的目光中应承了下来。
“那国师的章,我是该刻阴还是刻阳?”林书翰继续追问。
泽浣觉得自己选的那酒本不是能醉人的酒,怎么这个问题叫他头痛,有点难回答。
“国师,你选阴还是阳?”林书翰上前一步几乎要贴着他,又问了次。
“我的章一般用篆书,还是刻阴文比较适合。”泽浣退后了步,被逼着抵在了书案上。
林书翰听罢退后几步,让他喘了口气,笑道:“国师选的是阴,我记住了。”
泽浣有些生气,一句话硬生生的被他掐头去尾,叫人听着别扭。
“是刻阴文的章。”他补充道。
“我知道,我懂!”林书翰坏笑着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少年的痴狂劲儿上来了,谁都挡不住。
林书翰看着两人的词,道:“国师,将这两首词给樊楼伶人唱咏可好?”
这次泽浣没有答应他,他道:“自古文字多罪,你才入仕途,如果被有心人胡乱解释,恐遭人指摘。”
林书翰摇头:“我不怕,这本是佳作,你我坦荡又何怕小人诋毁。还是国师嫌我的词,格局太小,不配和你的词同时唱咏。”
泽浣失笑了下,拍拍他的肩旁道:“我都当你是朋友了,是胶漆之交。我只是不愿我们的词被人胡乱猜测而已。人言可畏!”
“我不畏人言,我只知道君子坦荡荡。”林书翰急道。
他就是被藏在匣中埋在淤泥中的宝剑,宝剑出世,杀尽四方乱臣贼子。
泽浣懂他,他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懂他。
泽浣心软想到他一满十八岁就得噶,报以临终关怀也就没再反对。林书翰见他终于不再反对,唤来细家姐弟,将纸给了他们。
两人看罢,再抬眼看着两个仙人,叩首感谢。姐姐说道:“公子词中两句:轻罗细姊拨琴声,谁家伶音惊珠泪。说的可是我们姐弟?”
林书翰点点头:“细姊啊,不是你的名字吗。拿去吧,有这首词,保你们不会再被樊楼驱赶。”
细家姐弟对视一眼,再次俯首叩谢,这哪里是不会再遭樊楼驱赶,这是要被捧上魁首的节奏啊。能被状元郎写进词里的伶人,能扬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