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87)

作者:星津归春洲

当时定然疼得慌,可他倒好,似无感无觉,若无其事地杵在那里,不知跟谁生着闷气。

他那会儿既不是在看我,也不是在看蹲在地上捡碎片的茶博士,我真个想不明白,我不过捡个碎片的功夫,谁能悄无声息地惹起他这般大的火气。

就近寻入一家医馆,大夫看后说并无大碍,回去用凉水泡上几次即可。

听得大夫如此一说,我总算放下心来。

出了医馆,我和商宧并行迤逦在大街上。

统共也没下过几次山,我却是越来越喜欢山下的生活,禁不住遐想,倘若我们也能住在山下,而且户户人家皆有小院,隔壁是见欢一家,对面是小慈一家,一条路上的屋子都住着穿山甲一族,别提有多惬意。

想着想着,我不觉笑出了声。

商宧侧过头来,瞧着我,笑问道:“何事惹你欢喜?”

我随口道:“我方才在想,我们相见不过三次,你为何对我这般好?”我仔细打量着商宧的神情,像是在读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想要捉住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而好生揣度一番。

失望的是,他并未同我希望那般流露出任何异于寻常的情绪,哪怕是一丁点儿的闪避。

“因为……”商宧停下脚步,反以更深不可测的眸光将我的影子关在里面。

本是我在试探他,眨眼一转,变成他在探寻我,直将我看得不知所措,下意识躲开那道让人如临寒夜深渊的目光,底气骤然一失,只问他:“因为什么?”

“因为你是千樰。”简短的一句话,我于他辞气中、眼神里,丝毫辨不出他到底是在搪塞我,还是在正经回答。

无论我是一字一字分开思索,还是一整句话反复推敲,都不甚了了,便姑且认为他是在妄言。

思绪如电飞转,又想到那堆被噬空的彩木,心中禁不住一片愤恼。

本以为姜赤缇的事了结后,我不会再过上昼夜颠倒的日子。孰料,白蚁精一日也不肯安分,又捅出娄子来。

若听之任之,她不定会做出什么更耸甲听闻之事,看来将她好生收拾个痛快,已是迫在眉睫。

天色尚早,我便也不急着回去,收起未果的试探,我将注意力悉数转移至叫卖声忽起忽沉的长街上。

这条街虽比不得千影街的琳琅满目,却也足以勾起我的玩性。

我如今虽得以时时下山,但仍是没有带银子的习惯,入眼的许多小物件儿我都喜欢得紧,可碍于没银子买下,也只是入手把玩片刻便将之放下。

倒是一路跟在我身后偶发两辞的商宧,在多次表示不需要我还他银子的情况下,买下许多被我沾手之物,以至我后来再不敢随意去摊子上胡瞅。

这趟下山,还让我发现一件新奇事。

我正趴在一家纸鸢铺里,看着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纸鸢,跟掌柜学扎纸鸢的法子时,不经意抬眼往外看去,竟瞧见两抹熟悉的身影。

几日未见的昔邪和若谷并肩走在大街上,东瞧瞧西逛逛,一个妙语解颐,一个抿嘴含笑,眉来眼去之间好不融洽。

我一阵窃喜,看来又有好玩之事。

落日渐沉时,我与商宧依依作别。

他从不问我家住何方,也不问我何时再来,倒是替我省去不少麻烦。

走在回山的路上,我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不禁哀怨一叹,今夜又睡不成了。

第54章

回到山上时,暮色已匿,我哼着月前偶学的小调儿,迈着散漫的步子,踏进黑漆漆的寝洞。

习惯使然,即便不掌灯,借着两三缕几不可见的星光,我也能准确无误地摸到躺了近二十年的草榻。

反正再过一两个时辰又要下山,我便懒得点灯,随手将包袱丢在榻尾,一个猛子扎入榻中。

周身每一寸筋肉都开始松懈下来,仿佛一整天的疲累都在沾上草榻之时瞬间舒散,只想一梦到天明。

眼睛稍觉酸胀,我阖上眼帘,宛若无壳乌龟般懒懒趴着,山里独有的泥香沁入肺腑,挑起些许困意。

正当神思行将游向天外之际,一个声音霍然响起:“警惕性也太差了些。”

刹那间,周身倦意电光石火般自四肢百骸脱离,我猛地坐起,怒吼道:“见欢。”

一语既出,一点火星在黑魆魆的洞里倏地亮起,而后跳上油灯的捻子,一洞黑暗瞬即被光驱散。

见欢的脸自黑暗里破出,完成使命的火折子被他重新盖上。

一腔怒气随着洞里无力与油光抗衡的黑暗一并褪去,我打趣道:“大半夜不在洞里好好睡觉,登我这三宝殿来作甚?”

见欢不请自坐,双肘放在桌上,以手支颐,一脸闲素地看着我,丝毫不觉此时出现在我这里有何不妥,自顾自道:“我下晌时去了山顶,银杏爷爷问你怎的这几日都没有上去,我便与他说了姜姑娘一事。我还以为你今日无事定会上山顶学术法,谁知山上不见你踪影,我来你洞里也没将找到,可叫我担心了好半日。”言语中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似乎在责怪我今日没有交待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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