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666)

作者:星津归春洲

尹十二捧到嘴边的一口茶也已无心饮下,皱眉放盏,“命数已定,哪能任由逆改?”

见尹十二意有推却,白问稹顿时忧焦万分,急声道:“恳求十二叔设法相救。”

尹十二神情愈加凝重,指骨重重叩桌,“你可知,有些方术是逆道违天之举?”

白问稹言辞旦旦:“天打雷劈,拆骨抽筋,小侄一人担之。”

尹十二别有深意地问道:“以命换命又如何?”

“在所不惜。”白问稹辞气坚决,意定如山。

尹十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此人究竟是挚友,还是心中所爱?”

这一句突兀之辞直将白问稹问了个舌呆语滞,浑不知如何作答。

尹十二复又捧起茶盏,浅嘬一口,“贤侄洞彻事理,怎么倒像是不明内心了?”

白问稹目光无定,神思飘游,不禁自言自语:“何为所爱?”

尹十二朗朗道:“风云是她,雨露是她,花草是她,日月是她。眼不可不见其影,耳不可不闻其音。置她于心,念她入髓,视她如命,为她可抛生死,即是所爱。”末了,又问:“她于你,是否如此?”

默想良久,白问稹不苟言笑地道:“我只知,往后岁月,不管蹉跎,还是峥嵘,身旁之人都该是她,直至终时。”

尹十二长笑道:“这就没差了,我与令尊乃金石至交,如今他爱子有难处,我这个做叔叔的岂能见死不救?不过,叔叔也有一事需借贤侄之手。”

听到尹十二愿意施救,白问稹立即喜上心头,“十二叔但说无妨,小侄必倾尽全力。”

“贤侄可知翠山神女?”尹十二画圈摸着滚圆的肚皮,身子懒懒得靠着椅背,好不闲逸。

白问稹颔首道:“翠山神女无人不晓,神女庙自建庙伊始便香火鼎盛,小侄也曾有幸临庙焚香叩拜。”

尹十二轻描淡写地道:“贤侄若能替我夺取翠山神女的元丹,我便替你救心上人。”

白问稹猛吃了一惊,双手不由自主地抓衣而攥,震骇和愤怒在眉目间更变、交织,全然忘却敬长之礼,瞪目叱问:“翠山神女是人们广为信奉的守护神,十二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尹十二却面不改色,“贤侄何必这般气恼?”

白问稹一时恼得瓷脸微红,“翠山神女护佑苍生,我等应该尊之敬之,十二叔怎可说出如此荒唐之言,快些将此念头从心里抹去。”

尹十二呷了一口茶,在嘴里品了一会儿才一点一点地分次咽下,意态举止十足惬适,“贤侄以为,老朽一把年纪还有心思同你玩笑逗乐?”

白问稹此时也顾不得长幼之节,张口便是一通毫不留情的训斥:“早闻十二叔任达不拘,行事乖张,没成想竟存有这般荒谬心思。且不说十二叔此番话对神女是大为不尊,单论此事,你我不过区区凡夫,于翠山神女不过是鞋上泥、袖上尘,甚至不及,何以要行螳臂当车之事?而且,敢问十二叔可曾见过神女尊身?”

尹十二淡然一笑,“若我说见过,贤侄可信?”

白问稹当下哑口,须臾又道:“问稹绝不行悖逆之事。”

“看来贤侄对那女子之情也不过如此,若无神女元丹,老朽也无能为力,是生是死,那就全凭个人造化了。”尹十二面容和蔼,半分不见急色。

可白问稹却登时急了眼,像是溺水之人一个不慎弄丢了紧抓的浮木,疾言道:“十二叔,就当小侄求你了。”

“不瞒贤侄,老朽前些年急于求成,修炼不当而致走火入魔,自损半生修为方保住这条命。而今状态若贸然施起死回生之术,于两相都有性命之虞,贤侄也该当体谅老朽的苦处不是?”尹十二不紧不慢地将左袖撸至肩处,胳膊上赫然露出一道凸起的长疤,乍一看,像是附着一条灰蛇。

白问稹讶异不已,“十二叔竟遭此大难。”

尹十二一把拂下袖子,“如何抉择,全凭贤侄主张。”

白问稹一时陷入两难之境,若不答应尹十二,林蒹葭必死无疑,再无回天之术。可是,若答应尹十二,加害神女却是非同小可,此罪天不容赦。

无论哪一条路,此时此刻的白问稹都难以接受。

良久,白问稹一眼不眨地望着尹十二,问道:“十二叔,为何是我?”

尹十二似笑非笑地回看白问稹,“因为你有所求。”

白问稹微微皱眉,“就说这偃竹城,有求于十二叔的也绝然不在少数罢。”

“贤侄敏慧,”尹十二自上而下顺抚着圆鼓鼓的肚子,“但世人多为己求,替他人而求的却是屈指可数。那神女岂是等闲之辈,唯有贤侄这般心思纯正、动念良善之人方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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