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524)

作者:星津归春洲

而已至嫁娶之龄的男女会提前来到广场等候,待凤皇于蜚一现,便对着凤皇祈愿,女孩儿们都希望觅得称心郎君,男孩儿们都希望遇上如意芳卿。

凉月虽也提前来到千秋镜广场,却不是为了祈愿,只单纯地想感受一下这种令人快乐的美好。

正值青涩年华的少女少年,还有一大把光阴去追寻所爱,与相爱之人在这凡尘中最清平之地无忧无虑过完漫长却不觉枯索的一生。

此刻,凉月和九夭坐在半山腰的凉亭里,目光皆落在千秋镜广场上,默然无语,若有所思。

太微和青扇公子为不打搅这各怀心思的两人,在烛画街时便携了灯笼借故离开,眼下已不知何在。

良久,凉月油然赞道:“真好。”

九夭笑笑道:“听世城里的好,可不止这一处,想要一一观尽,那可得花上个一千年了。”

“这样多的好,”凉月身子往后一扬,“我可要舍不得走啦。”

九夭笑色一定,认真道:“哪里都无此处好,莫要走了。”

凉月歪着头将九夭一打量,“建造出听世城的人,该有一副怎样的烟花心肠?”

九夭直言道:“究其源头,还是九百年前不小心沾染的那点红尘气。”

凉月轻声一笑,转而问道:“有酒么?”

广袖在桌上一扫,十罐酒紧紧凑凑摆了一桌,九夭随意拧起一坛,揭开封布,推至凉月面前,“七十三年的子规啼,今夜可要喝个尽兴。”

凉月抬起一条腿,踩在石凳上,提罐一托,匆匆灌下一口,唇齿香郁,大赞道:“醇。”

九夭亦捉起一只酒罐,往凉亭玉栏上侧身一卧,以手支头,勾唇冶笑,一身风华浊世之气弥盖流星墨穹,浅啜一口子规啼,琅琅唱道:“千年相逢,盼云烟却成空。借尔五衷,藏一宿东南风。霜来寒浓,破南墙身化弓。雪落秋蓬,疑佳影降月宫。”

凉月抚掌大笑,“好,好得很呐。”

九夭提罐隔空一敬,“承卿一喜。”随即痛灌半罐。

酒至半酣,凉月和九夭背对背靠坐在桌上,桌下散落了一地空酒罐。

凉月打了个潇洒的酒嗝,浑身舒畅,“苍驳就从不沾酒,好像这酒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滴毙命。”说着,突然纵声长笑,“可爱,可爱的很,我就喜欢他那股子冷冰冰的劲儿,他越是那么漠不关情,嘿,我越喜欢呐,我就觉着,”伸手胡乱一指,“这孩子,有隐衷。那眼神儿,叫人心疼呐,我就想护着他,护他个一生一世,护他个无忧无虑。这世上,怎有这般招人心疼的孩子,就他呀,让我折的心甘情愿,九死不悔。”

“霜降这番话,实在戳人心窝。”九夭眸光黯下,眼帘半悬,似梦呓地道:“戳穿了,流血了,很疼啊。”头一仰,喉突上下滑动,剩下的半罐酒尽倾腹中。

不过一个时辰,十罐子规啼竟是一滴不剩,九夭轻轻地握住凉月手腕,“霜降最喜热闹,亭子里太过冷清,走,咱们也去千秋镜广场。”

言讫,身姿一腾,两抹火红飞出凉亭,流星划过一般落在千秋镜广场正中央处。

广场里,涂歌巷舞,一片升平之气,置身其中,再淡漠的心境都不免为之所染。

九夭幻出一只玉兔灯挂在凉月手上,凉月刚一低头,忽然间,满城俱暗,声息顿止,整个听世城陷入无边无际的空寂与黑暗,唯凉月手中的玉兔灯散发出月白光芒,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凉月将玉兔灯提至与肩齐平,游目满野望不到头的漆黑,立在原地不走不挪,只大声唤道:“九兄,九兄,你在哪里?”

良久,不闻一丝风吹草动,此时的万籁无声之寂与方才的笙歌鼎之沸,判若天渊。

“太微,九兄,青扇公子。”凉月挨个喊了一遍,仍是无人回应,倏尔灵光一现,垂下提灯之手,暗暗发笑,长腔一拖:“灯笼。”

一个稚嫩的声音当下穿透黑暗,“凉凉月。”

声落之时,漫天焰火在听世城上空轰然炸开,整个城市瞬间亮如白昼,在凉月眸心汇成一道光芒万丈的华彩。

烟花盛放之处,一袭绯衣如深春海棠,姝妖艳雪,丝丝绦线织成一副如画锦绣,窃十里风烟。

不盈眦,朱红长袍如褪羽一般化作一套水色花旦戏衣,面妆浓墨重彩,款款而来,水袖朝凉月一勾,眼角生俏,媚春光草草花花,惹风声盼盼茶茶,随着一声月琴响,九夭独角儿演了一出《红袖误》。

一露一遮,一甩一收,一瞥一唱,道的都是那九百年前婼阁相遇,而后寻寻觅觅的一段红尘梦事。

琵琶弦断,一出旧戏终了,珠玉长袖尽作烟尘,粉墨彩漆皆成云沙,九夭萧然地立在火树琪花之中,目光深深凝望,额上花钿气吞长虹,恰似那年,骤雨初歇,逢君一场戏凤游龙,“许久不唱,竟觉嗓子生了,不似从前那般滑润,霜降莫要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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