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486)

作者:星津归春洲

“你当真没说?”凉月眼睛一眯,自鸦睫后飘出的目光里纯然透着一股不信。

被凉月质疑,梅鹤仙人当即恼羞成怒,顿杖而起,“仙人唬你作甚?”

九夭不露辞色地道:“我原本就知迦南,我还知,素喜奇花的梅鹤仙人手里有迦南籽。”

梅鹤仙人睨了凉月一飞眼,“不瞒九城主,仙人是有一粒迦南籽,不过,已经给了你跟前儿的人。”

九夭顿生欢喜,“霜降,迦南籽在哪里?”

凉月轻描淡写地道:“丢了。”

九夭遑急问道:“丢哪里了?我去找。”

凉月却听而不闻,缓缓从九夭掌中抽出手,自顾自抚弄琴弦,低眉浅笑,“九兄想听《乌星引》吗?”

九夭眉叠成峦,促声道:“霜降。”

凉月十指颤颤挑弦,滞涩的琴声并不悦耳,音节也并不谐婉,但每一个调儿却不失准法,她尽力使之调和不兀,随着一曲上轨,凉月眸光闪动,娓娓而道:“乌星乃中天乌乞宫南角上一颗孤星,而关于乌星,有一个凄美的传说。许多年前,有一位名为归芙的仙子偶下凡尘时遇上一只道行高深的白狐妖。原本是仙妖不合,却不料,归芙与白狐妖在相伴相知中竟情愫暗生。此举违逆天道,冲撞天规,天帝誓要将归芙挫骨扬灰,以儆效尤。但归芙与白狐妖情深意浓,皆不愿对方因这一段美好之情而自缚枷锁。最后,白狐妖为了归芙自断妖脉,堕入生世轮回,永离仙道。而归芙因不舍白狐妖,遂化作天上之星,只愿已投身凡人的白狐妖在抬头仰望夜穹之时能看见那一颗始终为他而亮的孤星。后世一诗人有感于仙妖二人之深情,便为之作诗一首,并将归芙所化之星命名为乌星,而此诗,即《乌星引》。”

传说言毕,一曲终了,凉月收回双手,目光无定地洒在满塘荷花上,轻声道:“《乌星引》,弹的便是这个故事。”

若说昨日之前,这曲眷觅九百年的《乌星引》在耳畔完完整整地弹奏时,九夭必定欣然赏析聆听,但眼下却不容他耗费一时半刻去为他人他事恻伤感怀,故一待凉月述完,九夭便将话头拉回迦南上,乞问道:“霜降,迦南籽到底在哪里?”

凉月侧过头,目光定在九夭瞳中,肃然道:“九兄,浮生世事能有几出两全?一年之中,月圆无缺也才短短一夜而已。我此生虽有缺憾,但已无悔。取心再诛心,即便我活了下来,此生必将不安,与其愧疚余生,不如得今次一份痛快。”

九夭不罢休地道:“纵然雷击霰压,只要为的是霜降,我均甘之如饴。”

凉月正颜厉色地道:“当前魔煞作乱,勾斤、犭棺尚且不知踪迹,暴雪淜洪,天下人罹遭大难,朝不保夕,我也是天下一份,九兄若当真为我,不如令这四方之地海不扬波,达我夙愿。”

九夭缓缓起身,过塘清风扬起鬓发一丝,拂动如火衣袂,“霜降的夙愿,便是四方平定、八方无虞吗?”

凉月斩钉截铁地道:“正是。”

九夭目光倏然坚定,“好。”转身之时,凉月突然对着九夭的背影低低地唤了一声:“九兄。”

九夭当下停住,却未回头顾盼,只听得身后之人声似呓语地道:“我这副妖怪的皮囊下,却也生了几根慈骨。九百年前,本是举手之劳,无端让九兄犹记至今,凉月,愧不敢承。”

凝默少焉,耳闻荷珠滴塘之音,九夭眉间花钿微闪赤光,满塘荷香熏透红裳,其款款道:“无妨,我心甘情愿。”

凉月仰头之时,舟上已余她一人,不知岛上薰风习习,接天莲叶无留半刹风尘,仿佛从未有人踏入此间,徒作斯须勾留。

一直在岸上不眨眼傍观的梅鹤仙人却于此嗅出一丝桃花之气,素日仙风道骨刹作一抹不明笑意,“凉月小妖,仙人瞅那九城主,对你有情呐。”

凉月眼风化刀,直刺梅鹤仙人而去,“老头休得胡说。”

梅鹤仙人不依不饶地道:“若非有情,又岂会为你献心培迦南?”

凉月矢口否认:“九兄淳仁,欲以涌泉报滴水之恩罢了。”

梅鹤仙人心直口快地道:“果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若放在以往,梅鹤仙人说这话必要惹得凉月跳脚还骂,可现在,她自知自己确如梅鹤仙人所说,是一将死之人,或许也正因如此,短短半日,凉月的心境已经比以前平和许多,而更加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一个顽劣不羁的千年大妖,临死之前竟生出一些佛性,而唯一能撩动其心弦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凉月一双嫮瞳突然大放神光,紧盯着梅鹤仙人,眼神熏灼,一眨不眨。

梅鹤仙人当下心肝儿一颤,连带着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抖了一抖,顿生警惕之心,“你这小妖,这样看着仙人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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