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484)
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他都知道,凉月在他耳边说过的话,他也都能听到,一字未落。
也是此时,众人才发觉,凉月、九夭、孟不怪三人一夜之间尽失踪迹,而苍驳的床边却凝着一滩新血,血迹从床边一路滴向软烟罗覆贴的窗畔。
三人都不明白,大雪之下,究竟掩盖了什么。
苍驳提着斧子径直奔向隼潭,单薄的衣衫在寒风的撕扯下几欲溃裂,滴水未进的这几日里,苍驳健硕的身量生生瘦去一圈,眉目之森冷,更胜以往,微微泛青的面容上,腾顶杀气慑人心胆。而素来最是注重齐楚的人,眼下鸦发乱飞,衣着不整,衫子上血污斑斑,浑不是那个极爱干净的公子。
不过,尽管其腹中清寒,但到底是经年习武打仗之人,过惯了食不果腹的日子,故而走起路来仍旧健步如飞,未有丝缕虚弱之感,沉稳地行在冰面上,走入隼潭之心,握住斧头便疯了一般往冰上一通猛砍,那模样,活似一头狂怒的狻猊。
“公子。”情急之下,北行不及思索,拔剑便欲踩上冰层相助,刚出一步却忽然被柳络儿一把拉住,“你家公子破冰是为入潭取后虚剑,方今冰厚已逾三尺,寻常刀剑,于之无益。苍公子既能驭使上古神剑,其力气也绝非常人可比,不必忧心,静待便是。”
北行心急如焚,但柳络儿又言之在理,一时间忖之不定,擒着剑踌躇不决。
而半晌未发一言的馒头冷不丁惊道:“竹心花,凉月剖心取了竹心花。”
“剖心?”北行和柳络儿不约而同地震惊出声,俱是满面骇状。
馒头绕着二人来回踱步,喃喃道:“遭了,这下糟糕了。”
柳络儿连忙按住馒头,迫之停下,“我一直没明白,竹心花到底是何物,跟凉月有何干系?”
馒头唇瓣微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叫柳络儿更生着急,“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馒头神情凝重不已,柳络儿与北行当下便知事态不轻,又见苍驳不知疲倦地抡斧砍冰,鹅毛大雪下,北行竟急出满头大汗,抓着馒头便焦声催促:“事关公子,还请前辈务必相告。”
在二人轮番软硬的逼问下,馒头最终松口,“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凉月姑娘,是妖,千年竹妖。”
此事,比凉月剖心还要来的让人震惊。
“凉月是妖?”柳络儿难以置信耳闻之言,怔了须臾,忽又想起什么,双眼一瞪,“太微也是?”
馒头点头道:“太微是千年桂妖。”
北行惊骇之余开始溯思前后诸事,俄而自言自语地道:“难怪,难怪……”
柳络儿偏头望向北行,“你早就猜到了?”
北行摆摆头,片刻之间恢复冷静,“方才才想到。”
柳络儿又问:“为何?”
北行声色一凛,回忆道:“院里莫名生出的桂树及青竹,还有单庸城那次,后虚剑突然出鞘,所去方向正是这二位姑娘,幸得公子反应及时,二位姑娘方未被后虚剑所伤。”
“剑气还是伤到了她们。”馒头和声开解道:“但是,二位不必害怕,她们虽是妖,却是良善之辈,从未行过诛害之事。”
“没错,凉月姑娘和太微姑娘的确人好心善,可是,”北行突然望向隼潭上的苍驳,“公子岂会不知?”
震惊过后的柳络儿遥看隼潭,意味深长地道:“苍公子,恐早已知晓此事。”
北行更是错愕,“公子早已知道凉月姑娘是妖?”
柳络儿伸手遥遥一指,“若非事先便知,也不会慌乱至斯。”
北行和馒头似懂非懂地望着隼潭上几至疯魔的苍驳,馒头脑中一念电闪,“九夭和孟不怪为何也突然失踪?”
柳络儿分析道:“凭我这几日观察,九夭公子对凉月应当情意不浅。凉月挖心之时,倘若九夭公子在场或者知晓,她断然难行此事,由此可见,九夭并不知情。至于孟不怪……”
北行立即接腔道:“孟公子与凉月姑娘素来不对付,倒是猜不出他会去何处。”
馒头长耳一竖,“无论如何都先找到凉月再说。”
这时,冰裂声不绝而起,三人齐齐朝隼潭睇去,眨眼间,冰面轰然破碎,苍驳扔下斧头便纵身跳入潭中。
“公子。”北行惊呼一声,随之毫不犹豫地往前一跃,柳络儿慌忙伸手去拉,却抓了一手纷落而下的雪片,再一看时,身前已激起一片水花。
魂魄归回的苍驳已然恢复冰寒之躯,身子在冰潭里游刃自如,加之后虚剑与其独特的感应,令其很快便找到后虚剑所在。
隼潭深约三十尺,兼之天光昏暗,深处光不可达,以至底下暗黑难视,苍驳全凭五感摸至后虚剑掉落之地,将之擒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