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356)
凉月细细听她说完,沈思默想之后,遂问:“那人可有发现什么?”
“那人,”媆媆轻笑一声,满是讽刺,“无故身亡。”
凉月浑身一震,“死因?”
媆媆面冷如霜,简单答了两字:“不明。”
凉月随即揣测道:“难道说空鬼发现了他,所以便杀人灭口?”
媆媆眼神逐渐凌厉起来,“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明摆着就是。”
“那空鬼,”凉月担忧地看向媆媆:“可知背后之人是你?”
媆媆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约莫知道罢,不过,知道又如何?他根本不屑来对付我,我孤身一人远在离秋,虽贵为一国之后,却没个能保住地位的子嗣,根本威胁不了他。所以,我这点把戏于他而言,不过是螳臂当车。在他眼里,或许我只是个被亲哥哥弃之不顾的可怜虫而已。”
媆媆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且找不到倾诉之人,胸中自然憋闷,凉月连忙出言安慰:“居士,别这么说,皇上对你一往情深,视你若珍宝,岂是可怜虫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他自己是不知,其实这二十几年,我能撑下来,全凭他的深情。”媆媆桀然一笑,“如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就熬不过去了。”
“对了,”凉月突然想到什么,“你从苗耒国带过来的两个侍女呢?”
媆媆轻描淡写地道:“打发她们回去了。”
凉月随嘴一问:“是伺候得不好吗?”
“不是,”媆媆摆头,“她们伺候的很仔细,也很忠心,只是我不希望她们跟我在这深宫里寂寞到老死,她们终归是有家人的。世间女子,哪个容易?”
“居士的大仁大义,实叫千夫惭愧。”凉月之言,句句发自肺腑,此度量胸襟,放眼整个后宫,恐怕没哪个女子能及其一二,倒也难怪皇帝视之如珍。
媆媆无奈笑笑,而后慢慢起身,乏力地道:“好了,夜已深,早些去歇着罢。”
“是,居士。”凉月坐这许久,几乎未挪过,准备起身时才发觉腿有些僵,遂而用拳头轻轻敲捶。
正走向窗边的媆媆突然转过头,“我将你留几日,可怨我?”
凉月笑道:“不会,我知居士用心,只是,居士为何选择我?”
媆媆移回头,一壁关窗,一壁道:“因为你比我当年还要顽劣,眉眼间那股骄傲不驯的劲儿,比之当年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凉月厚颜道:“那我便当您是在夸我了。”
“不过,”媆媆落下窗闩,“我可没你那么厚脸皮儿。”
最后这句直接将凉月说的哑口无言,连捶腿的动作都忘记继续,一脸的苦哈哈,央道:“您别这般煞风景成么?”
媆媆忽而展颜,笑着催促道:“好了,快回房歇着罢。”
“行嘞,这便走。”凉月双手撑在桌上,借力起身,扭着脖子往外走,行出两步,忽又停下,目露疑色,“居士,今日陛下特请你去水宴,想是因为国主来了,陛下念你思乡,才如此安排,你为何不去一见?”
媆媆颇有些无奈地道:“我早无乡可思了,我离开苗耒之时,那孩子尚未出世,恐怕他只知道几十年前有一个不曾谋面的帝姬远嫁离秋国,也就仅此而已了。”
凉月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素来不会安慰人,只怕说了也是徒增沉郁,斟酌之下,最后只说了句:“我这一世,无甚追求,能得一人相思无尽,终此余生,足矣。”
转身之前,凉月看见媆媆眼眶里有淡芒微闪。
钟鸣漏尽,夜阑人静,湿凉的风打在脸上,凉月仰头一望,喃喃道:“明日果真要落雨。”
刚走回自己房间,正打算关门,却听到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传来:“凉月。”
已经关了一半的门又霍然拉开,凉月往外探出半个身子,四下寻看,同时亦小声相询:“谁?”
第182章
话音刚落,突然,“唰唰唰”,从天而降两道黑影,直直落在凉月面前,未及凉月看清,两道黑影便一左一右拥着她闪入房内,其中一个黑影反手将房门关上。
三人皆不言语,以至黑咕隆咚的屋子里仅听得到若有若无的呼气声。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口便问:“你怎么都不大喊大叫?万一是歹人呢。”
凉月却若无其事地道:“我为何要喊叫?这里是皇宫,你当是菜市么?除了你们,还有谁有那个胆子敢夜潜皇城?”凉月嘴上虽是这么说,实际她是嗅到太微身上的桂香,所以才知是此二人。
“凉月,她没有为难你罢?”太微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凉月摇头,“没有,别担心。”
“这么说话你们也不嫌难受。”孟不怪插嘴抱怨道,说着便打了火折子,将蜡烛点上,一簇光忽地亮起,映照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