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347)
雀莘一把抓上她的手,就往下带,“快跪下来求居士开恩。”
前皇后开口拦下:“起来,我几时说过要追究此事了?”
凉月连忙将雀莘扶了起来,雀莘不明所以地看着前皇后,“居士的意思是?”
前皇后道:“你去同苍驳那孩子讲,就说我要把他这位未过门的娇妻借上几日,过几日再还他。”
雀莘疑惑地看了凉月一眼,心中虽大犯嘀咕,但还是躬身领了命。
雀莘一走,凉月就有暴跳的势头,屈身迫近前皇后耳畔,不顾面前之人的身份,张口就是一通诘问:“居士明明答应过我,不将此事告于他人知晓,为何言而无信?”
对于凉月无礼的质问,前皇后浑不在意,淡然地端起茶盏,将她视若无物。
前皇后不发一言,凉月怒火猛地一腾,“堂堂后宫主位,戏弄我一平头百姓,道义何在?”
“放肆。”前皇后面色一沉,气势迫人,厉声苛责道:“你还知道我是后宫主位,更何况,我答应的是不告诉别人你跟那孩子的关系,你有听到我告诉谁了吗?雀莘还需要我来告诉?你莫不是气糊涂了。”
凉月咬了咬牙,这个前皇后揣奸把猾,实在难缠。
须臾,雀莘回来了。
未及雀莘回禀,前皇后便开口询问:“那孩子可舍得?”
雀莘不置词,而是颔首以表。
前皇后悠悠起身,“好,这便回了。”
“居士,”雀莘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才小声道:“陛下请您上去。”
前皇后勃然变色,眸色阴寒地扫向一众深埋着头、不敢言语的奴婢,“是哪个嘴碎的说的?”尚且平稳的声调中透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威吓,似乎此时只要有人出声承认,便会直接被丢入般若湖喂鱼。
话音一落,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跪伏于地,一辞同轨地道:“奴婢不敢。”说话时,身形发抖,语调轻颤,无一不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前皇后盛气凌人地从跪着的一众人之间穿过,凉月则紧紧跟着,二人一前一后下了画舫,重回轻舟,往岸边行去。
回青门居的路上,凉月回想着那些人对前皇后的惧怕,大约能想象,这位居士,隐退之前定然治下极严,手段自也千万种,所以即使退位三年,威严也丝毫不减。
二人正一前一后默然走着,前皇后突然停住脚,“去浣衣局取几件儿干净的衣裳换了,我素来不喜脏乱。”辞气里尽是弃嫌。
“是。”凉月漫不经心地应下,转而问道:“居士,您打算留我几日?”
前皇后不苟言笑地道:“一日。”
凉月登时喜形于色,不敢置信地瞄着她,“当真?”
脸上的笑只挂了片刻,前皇后却又接着道:“或许两日,又或许三日,还有可能十天半月。”
凉月瞬间耷下一张脸,心里塞满怨气,“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
前皇后突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帝王家的心思岂是那么容易揣度的?”
凉月也说了句别有深意的话:“人的心思,都不容易捉摸。”
第178章
凉月只身往浣衣局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却迷了方向,混混然不知转到何处。
今夜水宴,宫里人大多去了般若湖,以至路上一个人都碰不着,凉月边走边骂,起先在几条小道里打转,后来她觉得这样走不出去,故而又特意转上掌了风灯的大道。
一炷香工夫过去了,兜着转着,凉月已然不知身在何处,索性不走了,靠墙坐了下来,对这长晏城几乎算是深恶痛绝了。
越想越气,凉月也顾不得是在宫里,张嘴就嚎了两声,以此发泄心中不满。
一嚎完,凉月便蔫了下来,眼睛漫无目的地张望。
忽然,远处一盏风灯下,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撞入眼帘,那人似乎正朝这边走来,凉月大喜过望,连忙爬起来,等待那人走近。
随着那人走近,凉月益发觉得此人身形熟悉得紧,双腿不由自主地迎着那人走去。
两盏相隔三丈红尘的风灯下,一双孤人相对而立。
再见他,竟恍若隔世。
漫漫深宫里,凉月不顾一切地跑向他,头上宦帽如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微风一起,便从枝头飘然而落。
三千墨丝,刹那之间,泻如新缎,一枕千年红颜。
凉月如一头跃出山林的小鹿,撞入他冰冷的胸膛,紧紧地抱着他。
她走遍了娑婆世界才寻出这么一个珍宝,怎舍得让别的有心之人窥上一眼?
这个身体僵硬的人,怀中突然多出一分温暖,竟让他显得手足无措。
“苍驳,”凉月蓦地抬起头,看着他,心中有千万句话语,悉数冲上舌尖,只等牙关开启的那一刻,决堤而出,在一片静默中,舌尖上的千万句话开始相互谦让,因为没有哪一句轻如鸿毛。良久,所有话语最后只融成短短的一句:“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