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340)

作者:星津归春洲

从出院之后,妇人便始终沉默不语,凉月问了好几次都不得回应,后来她自己也问的烦了,索性闭口。

不过,走这一路,她却有所发现。

路过的宫女太监,见了妇人都毕恭毕敬,好似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俱俱屈下身子,定定站着,好似一个个木偶泥胎,一眼都不敢抬,及至她们走出很远,才开始动作。

凉月此番就更加好奇,这妇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二人在一处大殿外停下。

凉月仰头一望,只见大殿正上方悬一黑底金框的匾额,匾上“元景殿”三字,如群鸿戏海,笔底龙蛇,不禁使人生出庄重肃穆之感。

殿外,朱漆金瓦,画栋雕梁,飞檐入天,四周围以莲苞顶汉白玉栏杆,杆身游龙盘缠,龙口含珠,似欲扶摇而上。

看这铺排,十有八/九是为当朝皇帝的寝宫。

妇人径直迈上台阶,殿外所立太监均似习以为常,纷纷躬身行礼,并未有人开口询问半句,也无人前来相阻,任由妇人从大殿外侧往旁边绕去。

凉月越发觉得身前这人不简单。

妇人领着凉月轻车熟路地绕到大殿右侧方的一道小门外停下,伸手将门推开,而后抬高腿,跨过门槛。

这间屋子看起来应当是一间庵堂,而且似乎是专门辟出,比之整个大殿的铺陈,相去悬殊,有别云泥。

屋面向阳,采光极好,正中间摆了一副佛龛,佛龛上是一尊三尺来长、塑了金身的闭眼佛像,龛台上置一只青铜四方鼎,鼎内有三根已经燃尽的妙香。佛龛下首是一只编织精细的蒲团,上铺一张莲花花裀。

除此之外,只有一张靠墙而置的屉柜,以及屉柜旁立着的约有半人来高的雪釉春瓶,瓶身以彩漆绘上清荷碧叶图。

妇人命凉月将早上新抄的经书放在屉柜里,自己则于蒲团上闭眼盘坐。甫一坐定,便吩咐道:“关上门,去外面候着。”

凉月登时如蒙大赦,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奴婢告退。”而后飞快退出,自外将门阖上。

门刚关上,妇人的声音便从里面飘了出来:“就在门口,哪里也不准去。”

方还兴致勃勃的凉月,顿时蔫儿了下来,其实她这会儿倒没有要跑的心思,朗朗青天,即便脚底抹油也跑不远,她就想四处转转,未曾想这妇人防她防的厉害,哪儿都不让去。

凉月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倚门而靠,昂首望天,一只鸿雁潇洒飞过。

深宫里的枯燥乏味,凉月终于有了切身体会,难怪孟不怪说这是个金笼子,用笼子来做比,倒是十分贴切。

凉月漫无目的地环顾这长晏城的一隅,所有从元景殿外面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将头压得极低,一眼都不敢抬,甚至不敢交头接耳。

“无趣,实在无趣。”经此一遭,凉月此生恐是再不愿来了。

无聊地要打瞌睡,一行正朝元景殿走来的人冷不丁闯入视线,待看清那些人面孔时,凉月瞬间瞪大眼睛,困意全失。

远远眺去,一行大概有七人,除开为首的一位着了身金灿灿的长袍而外,其余人皆是一身绛红官服,而就在那几个穿着绛红官服的人之中,那一脸冷漠,眼如古海之人分明就是苍驳。

他也在宫里?昨儿太微就说他前日一大早就出去了,一夜未归,凉月原以为他去了锁乌楼,没想到他是进了宫。

凉月还是第一回 看到他穿除白色以外的衣裳,明明穿其他颜色也很得称,却偏偏总穿一身雪白。

那个孤冷的人啊,纵然无法言语,却总能让人一眼不忘,甘愿倾上所有,只望得其一顾。

凉月的目光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胶在他身上,不知是那人感觉到这道灼热的目光,还是一个不经意,他忽然抬起头来,隔着白玉栏杆,目光分毫不差地落进凉月的瞳孔里,凉月整颗心骤然一紧,大有一种窃人东西时突然被主人抓住的惊慌。

又猛然想起自己当下处境,凉月霍地别开头,假意抬起袖子,遮去半张脸,心里有如擂鼓。

这下完了,好死不死偏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也不知道他方才有没有认出她来,如果当真将她认出,她要如何解释她穿着一身宦服莫名其妙出现在长晏城里的事情?是照实了讲,还是编个谎?

苍驳太过聪明,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合理都难以将他说服。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如果叫别人知道她跟苍驳有牵扯,会不会因此连累到他?他是从宫门正大光明进来的大将军,而她却是一个三更半夜翻墙而入的闲杂人等。

庙堂里的明争暗斗,历代不息,倘若有政敌拿此大做文章,上书弹劾苍驳,那她岂不是害了他?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