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295)

作者:星津归春洲

帘内二人均扭头望向他。

隔着珠帘,只见帘外摇曳的淡橘昏光下,身形愈发萧索的归尘子慢颗慢颗地拨动着手里油光锃亮的珠串,垂首望着地面,整个房间蓦然陷入一片奇怪的安静中,便连灯笼都不觉屏声静气,似在等归尘子掀开一桩深埋于内心的前尘旧事。

拨动珠串的声音在归尘子一个抬头间乍然停止,他慢条斯理地将珠串挽了三圈,挂在虎口处,“贫道出家前,凡号为萧迟,故里西江。”

本就不大的声量,在这冷得透骨的冬日里,平添了几分苍凉之感。

归尘子才说了半句,凉月微眯的双眼便赫然瞪大,哪曾想,归尘子竟是西江萧家的后人。

“先前逢鸦山一遇时,贫道等候于山下将师妹唤住,便是想问师妹身上所佩凤羽的由来,只是当时天寒地冻,贫道薄衣出行,未耐住寒,才未得及时言明……”

“那在你后来对我穷追不舍时为何不问?”凉月将其打断。

归尘子耐心地道:“在山上时,贫道并不知师妹盗了青玉,是第二日从师叔口中得悉。贫道身负护玉一职,理当先追回青玉,再理贫道个中私务,故而一拖再拖,时至今日才得以问出。”

话至此,凉月猛地翻身而下,一把抽出腰间断花翎,举步迈向归尘子,“啪”地掀开珠帘,不由分说地将断花翎塞到归尘子手中,坦坦道:“既是萧家祖传之物,如今我便还给萧家后人,也算物归原主。”

内处静观的太微欣然一笑,灯笼也露出整个脑袋,伸长脖子往外探看。

归尘子抚了抚断花翎上的凤羽,面色安详,背对着烛火的他,在自己营造的阴影里释然一笑,而后托着断花翎送至凉月身前,“贫道既已择修道之路,凡尘俗物便当摒则摒。凤羽今日已回我手中,我便算履了萧家后人之职,未辜先父之托,亦不辱祖命。师妹寻得此物,是与之有缘,而今贫道便将此物赠予师妹,还望师妹代为保管。”

凉月怔怔地接过才还回去的断花翎,狐疑道:“归尘子,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萧家世代守护神物,你身为萧家后人,理当继祖之司,缘何送了外人?而且,你可瞧清楚了,我是什么?”

归尘子失声大笑,“妖分善恶,人又何尝不是?”

形形色色的道士,真正经的,假正经的,凉月通通见识过,却未曾见过这般将妖与人相提并论之士,凉月仍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跟他确认:“归尘子,你可想好了,凡是入我囊中之物,若非我愿意,无人拿得去,方才我将凤羽归还于你,是念在这本就是你萧家之物,而今你再赠予我,那凤羽便为我凉月所有,永不再归还。”

尘子郑重其事地合手作礼,“师妹安心收下。”

凉月反手一握,将还出去不过片刻的断花翎又利落别回腰间,抱拳道:“多谢道长赠物,凉月感怀在心。”

太微也抱着灯笼走了过来,掀起珠帘,笑吟吟道:“凤羽乃是数年前在一铸剑师手中所得,兜兜转转倒还是叫它真正的守护人找上了,想必馒头今日所说的凰羽,是一直在道长身上了?”

归尘子道:“没错,当年战乱时,贫道曾祖父将凤羽和凰羽分别交于两儿护送出西江,凰羽交给了贫道的祖父,而凤羽则托给了叔祖。祖父按时到了事先约好的地方,却迟迟不见叔祖,足足等了半月,始终不见叔祖半点踪影,由于身负重任,且担心凰羽被有心之人掠去,祖父只得先行离开。后来着人去寻,却如大海捞针。自那时,叔祖连同凤羽不知去向。”

“竟是这样曲折。”凉月接过话头,“凤羽虽在我手上,但我却没问明来由,只知其乃西江萧家世代相传之物,至于道长叔祖,未有耳闻,确不知其何在。”

“几十年前的事了,叔祖恐早已不在人世,毫无蛛丝马迹可查,先父曾不止一次着人去寻,却始终没有找到半丝踪迹。万物皆有其因果,如今凤羽凰羽再逢,当是冥冥注定,皆为天意。一切得失,尽随其缘。”许是出家之人,心性总比常人要旷达得多。

“一切得失,尽随其缘。”凉月将最后一句喃喃复了一遍,低头看向青玉佩,若有所思。

“借道长一语,望点醒梦中之人。”太微说这话时,眼睛瞟向凉月,见她对玉湛思,便知她又在想那人了。

太微转了眸子,又看向归尘子,问道:“道长,还有一事,今日馒头却说凰羽现在估鶠身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归尘子又拆下珠串,慢条斯理地拨弄,“师叔护山数百年,早觉出山里有异,却始终探寻不出端倪,这些年一直未有片刻松懈。昨夜地动的前一刻,贫道刚出商船,正不知身处何地时,便接师叔急讯,连忙赶往京师。待贫道赶至时,估鶠已出,而凰羽则是师叔趁乱祭在一只估鶠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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