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244)

作者:星津归春洲

凉月来此虽已有四日,但兀自没有习惯,有时随意将东西一搁,未几便会被人放回原位。

比如,苍驳每日煮茶的一应物什,哪样物品该摆在何处,如何摆,都有规矩,不可胡乱放置,否则他会因此而不高兴。

诸如此类的一些习惯,都是凉月同雀姑娘闲聊时得知。看似一些不经意的小事,要件件俱到却实在不大容易。

在庖厨磨蹭好半晌,忽闻一道振翅之音,凉月连忙竖耳一听,雀姑娘三人已经开始归置蔬果,此举表明鹯已离开,凉月心中窃喜,随即端起早已摆好一应煮茶物什的食案,姗姗而出。

廊外,北行和江叔正在对蔬果进行分类。雀姑娘手里则抱着一摞书,在看到凉月后,忙出声唤道:“凉月,这些都是公子的书。”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凉月欣然领情:“好,我先给公子把茶煮上。”

在凉月来到莫空催后,苍驳便将煮茶看书之事挪入房中,而月桌上的棋盘,自此再未动过。

房里,苍驳一如既往地将自己掩于屏风后。

凉月将食案放在桌上,又熟练地将茶具逐一摆出。

小火炉里的银碳已经全部烧红,一炉子火光舔在壶底,自炉里渗出的热气徐徐驱散着方寸冷意。

凉月摆好茶具后便将食案带出,雀姑娘抱着书在门外等她,凉月遂将食案交予雀姑娘,转而接过书籍,在雀姑娘的手势示意下,转身返回苍驳房中。

她将书放在茶具一旁,整整齐齐地摆好后便要离开,可刚走出两步,忽又鬼使神差地停下,声若蚊呐地问道:“公子是对我无意?我来此已有四日,但见到公子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公子是在躲我吗?我的到来是否给公子造成了困扰?”

静待良久,无任何回应,凉月暗暗咬唇,不禁一恼,责怪自己操之过急,此番话颇有几分唐突之意。难得她也有面臊之时,迟疑片刻后,轻轻顿足,拂袖而去。

又过去两日,灯笼和太微仍旧没有任何音信,凉月急得在房中踱来踱去,试着呼唤灯笼,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遂而打定主意,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出去。

午时,凉月正在跟雀姑娘讨教玲珑饼的做法,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伴着敲门声而来的是一男子声音:“有人在吗?”

凉月瞬即凝神,这声音听上去竟有些耳熟,脑中火速搜索片刻,却一时想不起,但又十分笃定,此音不疏,不禁心生疑窦。

雀姑娘当下竖起戒备,同时利索地拍掉手上的玉脂粉,接着又对凉月叮嘱道:“莫空催甚少有人来,恐来者不善,你便待在此处,暂莫离开,我出去看看。”

凉月也立马敛容正色,郑重点头,亦叮咛道:“姐姐千万小心。”

江叔行动快如飞矢,眨眼间已跃至门口。

雀姑娘则蔽身在回廊的圆柱里侧,一只手悄然摸上梨木簪,原来这支看似寻常的梨木簪竟是其防身之器。

凉月在门后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与当日她敲门时如出一辙。

江叔在和雀姑娘互换眼色后,方旋旋打开大门。

在看到门外来人之时,凉月呼吸当即一窒,竟是问她讨还青玉的那个道士,归尘子。

他来这里是欲作甚?是一路寻她而来,还是无意闯入?若是为她而来,可是又要叫她归还玉佩?还是说,龟玉毁椟后,皇帝予他重罚,所以他此行是寻仇来了?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看到她在这里,不然依这个道士的性子,铁定要当场将她戳穿。

凉月下意识跑到窗边,抬脚就准备跳窗而逃。

而这一只脚刚搭上窗沿,脑中忽而闪过一念,犹如冷水当头泼下,将她瞬间激醒。

她不能逃,这一走,之前所有的精心准备都将付诸东流,以后再想进来,恐怕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权衡之下,凉月连忙收回腿,千思万绪齐齐涌上心头。

死不承认?装作不识?给归尘子下药?还是把他当场打晕?或者干脆说他是坑蒙拐骗的假道士,让众人不要相信他?

怎么办?怎么办?凉月一时间一筹莫展,如坐针毡,一只手快速地敲在桌上,一如她慌乱的心。

眼看着归尘子就要被江叔引入莫空催,凉月此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忽然,眼睛扫到方才和雀姑娘做玲珑饼的案台上,凉月灵机一动,两步跑过去,抓起一把玉脂粉就往脸上胡乱一抹,白白的玉脂粉当即盖住大半张脸,而她似乎还嫌不够,随手又抓起一把,将整张脸全部抹上玉脂粉,跟着又自水缸里打出半盆清水一照,确定再看不出原先容貌后,方才罢手,最后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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