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196)

作者:星津归春洲

如此推度倒也并非空穴来风,都是凉月根据自己多年来的所见所闻最终得出的判断。

“听起来似乎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太微思嚼之下亦然赞同。

凉月得意洋洋地道:“准定没错,咱们不妨拭目以待。”

太微又仔细一想,似有一理不通,遂而道:“也不尽然,若此人当真心性淡泊,那又何必大费周章,用百不获一的浓云石砌墙?这与淡泊岂非自相矛盾?”

“有何不可?淡薄不代表放弃对生活的追求,兴许此人对茶云石有着独特的钟爱也未可知。”凉月有一天赋之能,即,能为自己话中的每一个破绽都找到一个无懈可击之理,即便生拉硬扯,也能被她说得煞有其事。

“遥记上一回,在挂了几幅字画的小院里,你也猜测,那人是以写字为生之人,可实际却是以耕种为生的农人。由此可知,目之所见,并非全也。”在道理上,太微诚然说不过她,只好举例以证。

凉月虽惯常歪理一堆,但对于自己所犯差错,却从不加以掩饰,是以,太微这般一遥记,她便大方承认:“那回的确是我误判,正所谓,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我如今已不会盲目下定论,只不过,此间种种迹象,让我在意识中为此人作了一幅如我所断的简画,即便当真猜错,那也只能说明我以习识人的功力还欠缺火候,诚然也无伤大雅。”

太微不再纠结于院子主人是否真如凉月所说那般,此事于己而言,并不重要。

二人虽有逾千年的修为,但因本相属木,所以无法同大多数修为相等的精怪那般任意行走于烟火之中。

她们无法长时间离开土壤,便如鱼妖无法长时间离开水。她们需要大地之灵的灌溉,鱼妖则需水的滋润,皆属各自生命之源,不可或缺。

只是,凉月性子较活,耐不住长居一处,所以,在二人几番商议后,最终决定每五十年换一处居地,而落根之处,任凭凉月择选。

每一株开了灵智的草木皆有玄根,玄根是草木之基,等同于人的心脉。如无特殊情况,草木皆不会轻易显露玄根,便如同无人会划开自己的皮肉,随便暴露心脉。

凉月是七篁竹,根可随意延长,即便身处沙漠,也能生长。而太微不同,其根无法毫无限度地延长,因而,即便换居所,也不会去贫水之地。

又之凉月喜欢热闹,所以惯常选择在人的府院中落地生根。

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了解人的心性,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人一样生活而不露出一点破绽。

人间世,诸情诸物,皆受其喜,酸甜苦辣,皆欲一一尝遍,七情六欲,皆欲逐一体会。

人都说,草木无情亦无心。她们想知,何为情,何为有心。一千多年,二妖纯然已将此事当成一门学问在探究。

思及过往,太微不免怅然一叹:“人,当属世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灵,要想猜准摸透其心思,可谓难比登天。”

“太微,纯然不必气馁,我们还有一大把光景可供虚度。”凉月总是以乐观的心态对待每一堵南墙,若叫她认准一件事,必定想尽千方百计去追寻,追求一个结果,一个答案,就拿每回猜府院主人心性这件事来说,猜准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仍然对此坚持不懈,且已然将其当成一件必做之事,无一例外。

太微笑吟吟地打趣:“不担心蹉跎自误?”

凉月言语直爽:“人活一世,不过百年。妖活一世,却可千万载,若不蹉跎着过,那该好生难熬。”

二人一笑一语间,女子已端出一只热气腾腾的银盆,也是此时,距其大概四五步之遥的房间,扃闭的槅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个衣衫平整的少年人,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虽是一脸的青葱之气,但神情里却带着几分老成味道。不过,倒不像是刻意作出,而是其自然流露。

少年人熟练地从女子手里接过银盆,二人一递一接之间,亦无任何言语交流,也无眼神交汇。

在将银盆交与少年人后,女子又返身回到庖厨。

而少年人则托着银盆,背其向而行,数十步后,在一间房外停下,然后腾出一只手,在门上轻敲三下,后推门而入。

凉月一眼不眨地观下那方两人的一举一动,不禁纳闷:“这一屋子的人都好生奇怪,从出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太微亦道:“此宅确实神秘,选地古怪,装潢古怪,连人也古怪如斯。”

凉月忽地扭腰,一力耸开挤身白石,呼出一口气:“依我看,那间房里的人,便是宅子的主人。”

正说着,房门又打开一道刚容一人行经的缝隙,少年人自门隙间端盆而出,待凉月定睛去瞧,房门又再次关上,里面的人却是连半点影子都未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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