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145)

作者:星津归春洲

“我日日以水浇灌,精心呵护,便是枯树也能开花。你是枯树吗?”晨风即便俯身,也要高出扶疏许多,此时,钦身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座弯腰峻山,而她不过是一片在山前漂浮不定的梨云。

“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你这棵枯树开花?”晨风见她不答,又加重语气一问。

扶疏脑子里像是被硬塞入了一团棉花,每一处血流皆被堵上。今下是待如何?枯树怎会开花?她该如何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经得一番霞思云想后,扶疏垂头看着身前的黑色,支支吾吾地道:“你……是不是……病了?”

晨风款款直身,眼梢微挑,带出一抹玄虚的笑意,淡淡地道:“对,我是病了。你不知道吗,我早就病了,或许我的这个病,此生都没有治愈的一日,你愿意照顾我一生吗?”

扶疏猛一抬头,“我不愿意。”回答得干脆决然,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便脱口道出答案。

晨风似乎已经料到她会这般回答,因而并不诧异。只是,墨瞳里的光影正一点点暗去,不绝于缕的喧嚣声亦戛然而止。

扶疏扭头看向周围,但见所有人仿佛都被施下定身咒,停在某个不经意的动作和自然而然流露出或喜或醉的表情上。

灯火里的一切都于弹指间静止不动,随即一点一点模糊,直至全部消失,而后又回到那片走不到尽头的山茶花间,只有未被云幔遮去的清浅霄光对红雨冰蕤有着近乎执着的流连,忘记归回。

“我可以……走了吗?”扶疏这一次问得小心翼翼。

“走罢,想去哪去哪,有多远走多远,再也别来烦我。”带着浓浓嫌恶的话音一落,伴着一声响遏行云、震颤黑夜的的清啸,一对矫猛的黑翼倏地掠出漫野红花之中,迎向西蟾,涤入流华,尽展拏风跃云之雄姿。

扶疏看向周围的花海,似乎未起任何变化,莫不是他走时忘记收法,而她此刻仍困在幻境之中?一思之下,扶疏猛地飞起,借高遥望远处,夜下却看不分明,也不知道那片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是否有出去的路。

月下花间,一个白影不知疲累地跳上跃下,待看清前方一片空旷之时,扶疏登时一喜,终于如愿以偿地出来了。

走出一段路后,扶疏忽又停下,回首一望,蓦然瞥见一个黑影于花海之心凝立枝梢,再一眨眼,却又不见。扶疏随即敛起目光,不由暗想,方才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他已经飞走,怎会再回来?

原以为这些红艳艳的山茶花就像那场灯火熙熙一样,不过幻象一场,而当她走出之后才发现,这些花,每一朵都是真实,花瓣上的雪粒也没有半分虚假,便连冰封的小溪,也是本就存在。

或许,正如他所说,她从未懂过他,甚至从未信过他,哪怕一次,也没有。

寒风忽而掠过,扶疏双手交叠着抱了抱肩。这风,可真冷,冻地她骨头都麻了,呼出的热气刹那间冰冷消散。

抬眸之际,扶疏高高跃起,动作利落爽迈,就像他冲向紫霄那般,超轶绝尘。

只不过,他是飞向九天皓月,而她却是投入噬明黑夜。

此生注定不会同道而行,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别袂,今后陌路,不再牵扯。

第90章 何去何从

那片开满山茶花的地方离归稷城当真如扶疏先前所料那般,很远,中间仿佛隔着一万座连绵不断的高山,扶疏夜以继日地行了约莫十日后,才终于到达。

一入归稷城,扶疏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凌空寺,汲汲皇皇就冲上山,急切得像是上山寻仇的架势引得过路之人连连驻足,将她从头到脚地审视。

扶疏却哪里管得上这些饱含深意的眼光,只顾一个劲儿地往上奔,全然将自己身为妖怪而断断入不得佛寺这般生死攸关之事抛于脑后,一上山便要往寺里闯。

在距离凌空寺百步之遥时,扶疏被无形无影的佛气猝不及防地给震了一震,这才霍地省起。

四年前,她便是被凌空寺的佛气重伤,现今当真是不要命,竟险些重蹈覆辙。

无论何事,只要关乎道川,扶疏就会变成个徒有一颗鲜活之心却浑然丢掉判断的糊涂人,多年练就的从容不迫顷刻间冰消瓦解。

但凡有威胁到道川性命之事,她又会成为一个大刀阔斧之人,却不是冷静思索后下出最切实可行的决定,而是不计后果地去做她认为可以为道川扫去所有危险的事,以此予他一世安平。

芸芸众生,扶疏却独独将道川放在心间,为道川,所向无惧。

红尘三千,无论曾经、眼下,还是将来,一应世事,并非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能得到一个相应的答案以及圆满的解释。因为,有的事情自始至终都没有答案,而有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久而久之,人们便将所有的相遇和分离都归结于一个“缘”字,有缘则聚,无缘则散,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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