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霜台+番外(122)

作者:星津归春洲

小鱼使力地拍打掐颈之手,一张莹白雪面刹那间涨地通红。他的力道不轻不重,但足以令她窒息。

良久,扣颈之手一松,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如凶浪恶潮般猛地灌入小鱼鼻腔,她恶狠狠地盯着鹯,两片滑腻的鼻翼有节奏地大起大伏。

而小鱼面前的恶人脸上却水波不兴,仿若刚从黑夜里走来,眸中还带着少许未散的静穆并一两星不羁的灯火。

清凉的空气将小鱼因窒息而迷离的神识逐渐引回,她倏地挺直身子,以平生自以为最凶恶的眼神仰视他,妄图以此将他震慑,“你实在欺人太甚,动辄诉诸暴力,视他人之命为草芥,你可有良心不安之时?”

鹯以怒制怒:“是你将我踹下去,现在却反倒来质问我,世上怎会有你这般胡搅蛮缠的鱼。”

小鱼深知蛮不讲理是他的一贯作风,即便如此,她仍据理力争:“你将我推下去一次,我再将你推下去一次,如此才算公平,你有何脸面来指责我?”

“公平?若照你这般说,那我应当再推你一次。”鹯说着便一把抓在小鱼腕间,又连拖带拽地拉扯到崖边,将她猛地往前一搡。

事出突然,待小鱼反应过来时,半个身子业已悬空,只素腕仍不松不紧地被鹯擒在手中。

情急之下,小鱼几乎想也未想,闲空的那只手立马反扣在鹯的腕上,眼中蓄满惊慌,霎时回想起第一次坠崖时的情形,顿觉心悸不已,五指不由一紧,像抓着一根悬命之索,嘴上却半点不肯求饶,铁了心道:“要放则放,你当我乐意在这上面虚度年岁?”

“嘴还挺犟,那你这是在做什么?”鹯一指头戳在小鱼紧紧抓住他臂膊的手上。

娥眉一颦,小鱼当下松手,几乎没有半分迟疑,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她咽了咽唾沫,偏头一睨,浓雾在下,照此形势落下去,即便鹯及时良心发现,也未必能毫厘不差地将她接住。

鹯玩味地看着她神情间细微的变化,一语道破:“你是不是在想,底下雾涌云蒸,我能不能再次将你接住?”

被当面戳穿心思,小鱼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恼羞成怒地驳斥:“我……我作何会生出此种念头?你当人人都如你那般存了苟且心思。”

“如此说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已言出,我倒有心试他一试,看是否能于这蒸蒸腾腾的雾里,如前次那样,将你毫发无伤地带回来。”语罢,他当真将手一松。

小鱼登时眼瞪如杏,倏地砸进浩渺雾海之中。

周围惧是朦胧一片,满腔惊惧竟在坠崖一刻刹那消散,小鱼索性闭眼,死便死罢。

于生死之前,她从不肯付与他半分信任。

这次,鹯依然从迷茫云雾中将小鱼稳稳接住,带回崖上。

鹯看着她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不悲不喜,不怨不怒,整个人安详得令他诧异,眸中竟自滑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愁伤。

小鱼从容整理衣衫,全然将之视作空气。

鹯一贯的傲气瞬时荡然无存,“你还是不信我。”辞气中竟含有一丝颓然意味,连绝尘而去的翼影都带着一番言辞难道的萧瑟。

小鱼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冲入歊雾之中,晃眼消失不见。

小鱼越发觉得这头鹯莫名其妙,屡屡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是他,方才毫不留情松手的也是他。总是这般反复无常,阴晴难测,一会儿要她死,一会儿又要她生,教人猜不透他目的何在。

她孑然一身,除了这条苟活之命,全身上下还有何物值得他这般处心积虑?总不至于单单是想将她做成一道入口之菜罢?小鱼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的生命里,只有食与被食。

弱肉强食之理,她早便看得透彻。即使那头鹯明日便将她切而啖之,那也是她命数如此,物竞天择而已。

若怨,也只能怨自身力不如人。

第76章

腾卷五六日的雾翳终是被一道自东方冉冉升起的赫赫金光驱散,闲来无事的小鱼倚坐在树下,远眺乖违数日的日轮。

观日升日落,月出星露,成了小鱼在孤崖上唯一可供消磨时光的意趣。

“你不是想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吗?”

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凭空乍起,小鱼好不容易挑起的兴致转瞬消失,目光虽还定在远方,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他言下之意。

前几日,她千方百计地追问,他却抵死不说,也不肯承认。在她当真以为那不过是虚梦一场时,他却又来拨动她的兴味。

小鱼咽不下这口气,故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之态,无所谓地摇摇头,“知或不知,有甚区别?你愿说,我便听。你不愿说,那我也便不问。仅此而已,纯然无想与不想。”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