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的，谢谢你告诉我季霆。”

“嗯，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我不去想这个问题的……”

本来无人提起，只埋在自己内心的事情，忽然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这份酸涩情绪毫无保留地被摊开在人面前。

卡戎没有觉得很难堪，倒反感到一丝轻松。

终于有人把这疤痕揭开的感觉。结的痂，只有掉落了，才能迎来真正的愈合。

季霆忽然把卡戎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问她：“你打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往下发展？”

“也不是啊，”卡戎仰头看着季霆，昏暗的光线里，她看不清季霆的表情，“我心知肚明，就不会再陷进去。可毕竟是喜欢过几年的人，有时候会忍不住……见面。”卡戎声音越说越小。

“你还记得当初他是因为什么拒绝的你？”

“因为他父母不能接受我。”

“因为BAU？”

“是。”

“他明说的？”

“没有没有，都是旁敲侧击。”

“这你还感激了？”

“不是感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很多人都会质疑啊。谁家想让儿子找个非正常人类。”

“以后不许这么说自己。”季霆认真地对卡戎说。

顿了一会儿，季霆忽然转变了话题：“卡戎，这些年，你孤单吗？”

“什么意思啊？”

“没有同类理解你。”

“还……好吧，唉，所以第二件事是什么啊，是关于你的什么？”卡戎问道。

季霆想了一下该怎么说。

“等等，你不会是……”卡戎看向季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客厅里的灯光被关掉了，只有这些球体影像发出的微弱光源，卡戎透过了季霆的眼里，看到了闪烁的点点星光。

“是，BAU出生。”

卡戎耳朵已经听不清季霆在说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摸到了季霆的上臂，摸摸肩膀，不可思议的看着。

季霆停下说话，看着她的行为。

让她摸了一会儿之后，两人目光对视了，卡戎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季霆眼里溢着温柔。

反应过来之后，卡戎猛地缩回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怎么了，我还不是真人了？”季霆笑说。

“抱歉，第一次见到活的同类。”

“我是因为妈妈身体的原因，她不能自然孕育，所以选择了BAU，你呢，季霆。”卡戎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因为她知道，所有选择BAU出生的人，都是无奈情形下做出的最后选择，卡戎的情况都属于最寻常的，更有甚者，有着更为悲伤的缘由。

“我爸爸妈妈在一次经济纠葛事件过程中，去往R市路的上遭遇了车祸。救护车的时候，妈妈还残存着意识，肚子里的胚胎，就是我，生命体征完好，那时候我才两个月大小。医院极力抢救我的妈妈，最后就像跟时间赛跑一样，要确保先将我顺利取出来，最后终于留下一个有生命的胚胎，等我爷爷赶到的时候，他们立刻签署了协议，将我放进了BAU培养箱。”

卡戎听了这简短的陈述之后，眼眶传来一阵湿热。原来这个人比自己还孤单啊，自己至少有爸爸妈妈。

“那…你是怎样长大的啊？”卡戎问。

“爷爷有两个儿子，所以我是叔叔阿姨抚养长大的。他们后来过了好几年才要自己的孩子，就为了能对我一视同仁，把我当做他们的亲生孩子，先养大些，才再生了我弟弟。”

“他们对你真好。”

“嗯，我还有爷爷奶奶，所以，童年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过得幸福。”

“那他们等到你多大才告诉你这些事情啊？或者，原本可以不告诉的，你就是叔叔阿姨的孩子，从第一天出生，你看见的就是他们。”

“虽然可以那样，但我爷爷不是那样的行事风格，他坦荡磊落，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把这些都告诉我了。叫我面对真实的身份，面对事实。”

“可对于年少的你来说，这一切未免太难接受了。”

“我有过疑惑，也消沉过，但是当我知道每年都去的墓园里沉睡的是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科技把我留在这个世上，为了就是延续他们的生命。从小到大，我得到了很多的爱，最初那份，来源于我的亲生父母。爷爷说当年救护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爸爸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妈妈有微弱气息，身体各处受伤严重，唯有肚子那里是好的，被她死死护住了。她想把我留在世上，我就应该把这份爱好好保存下去。”

卡戎感觉到那阵湿热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她头一回觉得，从小一直回避的BAU，是个很好的词汇。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说你怎么在医院看见我一级身份信息之后，就离我越来越近了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你也没有遇到过同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