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思声音哽咽，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仅仅是回想起来，就心疼得要命。

她缓缓闭上眼，强忍着难受，继续说：“被扇巴掌、被烟头烫，被泼脏水、冷掉的剩饭往她头上倒，犯人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她刚被带回叶家的时候，消瘦得可怜，她住进叶家的第一个晚上，是在厕所睡的，早上哥哥们发现她，全都惊呆了，身上旧伤未愈，又添了自虐新伤，那是她第一次发病。”

“我们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她在狱里就没睡过床，一直被犯人欺负到又脏又臭的厕所，习惯了晚上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取暖。”

“你知道姐姐脚上为什么会戴着一条红绳铃铛吗？那是因为她在狱里，每晚都被脏布条拴住脚踝，困在厕所，没有红绳束缚，她会难受，会把自己的脚踝抓得血肉模糊。铃铛是哥哥们怕她突然发病，又躲到找不到人的角落，所以给她坠上铃铛。那条红绳铃铛，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至于她怕黑，是因为在监狱经常被关禁闭室，一关就是好几天，饭都不给吃，犯人为了整她，还偷偷塞过老鼠……黑暗无光的环境，老鼠就在她身上乱窜，那是怎么深刻的绝望崩溃，你懂吗？”

叶慕思泣不成声，眼泪汹涌，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薄子离听得震撼，指尖轻抖。

烟，无声落到地上。

烟灰飞舞，在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上，留下片片污点。

喉间苦涩难当，他低垂的睫羽盖不住深红的眼尾，怅然若失的神色中，缓过种种复杂情绪。

胸腔，几度压抑得难以喘息。

汹涌的愧疚、自责、后悔、痛苦，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吞噬他所有理智。

他无措的垂着头，掩住眸底几近失控的崩溃情绪，低哑的声线微抖：“我……我真的不知道，YJ怎么能纵容犯人这么猖狂？”

叶慕思抹掉眼泪，冷笑一声，憎恶地瞪着他。

“那就要问你了，把她送到狱里，还要求特殊照顾，你简直不是人！”

手边只有一盒纸巾，她抄起那盒纸巾朝薄子离砸过去，凶凶的小脸上泪痕未干。

“薄子离，她被养父母捧在手里心二十年啊，监狱一个月的折磨，让她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我们全家陪着她，进行了三年的心理治疗，可她的病，恐怕要用将来一生去治愈，是你毁了她啊！”

薄子离红着眼圈，琥珀眸染起氤氲的雾气，声色哽得厉害：“我没有……没有让任何人，在监狱对她进行特殊照顾。”

“我……”我从来没想过要这样伤害她。

任何解释，在明晃晃的伤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薄子离取出手机，给徐月白打电话。

“立刻去查，当年是谁以我的名义，要求监狱对叶枕眠特殊照顾。”

“是……”

傍晚，小会客厅静谧沉闷，压抑得厉害。

薄子离指尖颤抖，俊脸惨然苍白。

叶慕思刚刚说的那些画面，不能想，一想，整颗心仿佛被揪紧，绞痛难忍，剧痛无比。

痛苦胜过后背受的藤鞭，每一个字，都刻骨铭心的回响在脑海里。

过去这三年，他到底犯了怎样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沉寂的半个小时，最终由薄子离的电话铃声打断。

徐月白：“爷，我查过了，是江宁，当初她等眠眠小姐的判决下来，悄悄去过监狱，收买过几个YJ。”

薄子离蹙紧眉心。

那时他还没给江宁提供经济资助，她居然有钱收买YJ。

江宁肯定还有隐瞒，想要在监狱折磨死叶枕眠的人，恐怕跟背后那个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

这事得慢慢细查。

心口很堵，薄子离冷声命令：“等她的判决下来，送她一模一样的特殊照顾，另外，当年的狱警，全部停职查办，但凡参与过欺负叶枕眠的犯人，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是……”

徐月白犹豫了下，还是说：“其实爷，当年知情的人，都知道你不喜欢眠眠小姐这个妻子，所以……江宁干出这种事，所有人都会默认是您的授意。”

特殊照顾是假，送去监狱却是真。

薄子离对叶枕眠的态度，决定了那些人会怎样对当年落魄的叶枕眠。

江宁去过监狱，这事很好查，但是此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件事，没想过叶枕眠会遭受这些。

胸口是绵延的苦痛，愧疚压抑，薄子离颓败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

认识薄子离这段时间以来，叶慕思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冷淡自持、高冷漠然的表情。

还是第一次，痛苦成这样。

颓白的脸色压不住失控的情绪，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崩溃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