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宠温软(288)
只是一整顿饭都吃的尴尬,江湾从始至终沉默着,低着头吃饭;坐在一旁的钟迟温声细语,到了闻彦庭的眼里就变成了献殷勤;而他本人又坐在对面干看着,手里的刀叉几乎要戳碎盘子,而陆砚生只觉得好笑。
好笑的是闻彦庭,他面色还装着平淡,眼里早就是一团火气,偏偏他自己没察觉。
酒过三巡时,江湾才起身离席,她看上去醉醉醺醺,闻彦庭放下手中刀叉随着起身。
一旁的钟迟见状刚要跟上去便被陆砚生一把按下,一脸坏笑:“小钟啊,坐,陆叔和你聊聊。”
浴室里的水龙头哗啦作响,江湾鞠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强迫着在自己清醒一些。
她已经在醉后糊涂过一次了,该长些记性了。
水声戛然而止,在江湾从浴室走出来的那一刻,手腕猛然被抓住,身子被抵在墙边上。
闻彦庭将她堵在墙上,身子却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他垂眸,语气中满是不悦。
他还是如当年一般开门见山,没有多一句拐弯抹角:“为什么不回来?”
江湾低着头没有看他,声音平静:“学业忙。”
“你已经毕业很多年了。”
江湾眨了眨眼,头也没抬:“工作忙。”
闻彦庭抿着唇,眉目沉了几分。
“忙着谈恋爱?”
他声音低哑,打量着江湾的表情:“和那个什么钟迟?”
江湾身形一顿,抬起头正视着闻彦庭:“是又怎么样?”
“我已经长大了,甚至快要三十岁,就算是想谈恋爱想结婚都是我的自由。
还是说闻老师觉得身为我的养父却没有得到父亲应当有的知情权而感到不开心?”
闻彦庭低头看着她,蓦地想笑。
她哪都变了,唯独眼里的倔强一点没变。
他抬手,用虎口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开口,将那些噎人的话堵了回去。
“牙尖嘴利。”
他看着她,放轻了语气。
“九年都没回来过一次,江湾,我是该夸你有出息还是该说你没良心?”
他俯下身子贴近江湾,想借着灯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探寻着她眸中的情绪,一呼一吸间,热气喷洒在两人之间。
“就那么狠心,把当初我怎么对你的都忘了?小萝卜墩,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话说到最后,只剩下几乎听不到的气音。
闻彦庭紧抿着唇,眼尾沾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九年来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反复汹涌着。
两人的距离极近,江湾看着他,心里是压不下的波涛与浪潮。
她垂着的手指尖颤抖,喉咙反复吞咽了几次都没办法将哽咽掩下。
那浪卷了一层又一层,几乎要将她的呼吸淹没。
“我回来过,”江湾说,“在每一个你生日当晚,在我送给你的每一句‘父亲节快乐’的那一天,我都回来过。
九年,这里的灯只亮过三次。”
她红着眼,紧紧咬着唇内的肉,强迫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狠心的人不是我。”
闻彦庭微微颤抖,他细细打量着江湾,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从前的踪迹。
垂在身侧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想要触碰又克制的收回。
他声音沙哑,轻的要命:“瘦了点,头发也剪短了……”
闻彦庭喃喃着,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他不给你梳头发吗?”
江湾哑然,再用力也难阻挡眼泪掉落,那股浪潮汹涌,发了狂一般地拍打着礁石。
她猛然推开闻彦庭,径直往前走,也只是撂下一句:“该回去了。”
闻彦庭站在原地没动,身子还半弯着。
他背影颓然,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因为什么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那一夜的酒,闻彦庭几乎是发了疯的喝。
他心脏不好,平时就算再兴起也只是小酌,就连陆砚生也不敢灌他太多。
可他一杯接着一杯地敬钟迟,像是不要命一样,陆砚生光是看着都觉得后怕。
闻彦庭大醉酩酊,最后还是江湾夺了酒瓶才草草散场。
旁的不清楚,陆砚生明镜似的他为什么难受,多了也没解释,只推着江湾去了闻彦庭房里照顾。
倒不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醉了酒,生怕闻彦庭犯了病自己察觉不到。
卧室内太昏暗,江湾只能看清他紧皱的眉头。
她弯着身,只敢在他不清醒时才细细看他。
她才不是没良心的人,她在墨尔本时发了疯似的想他。
她寄给陆砚生的信件,每一句都斟酌措辞,每寄出时,都希望这封信能辗转被他看到。
她问的陆砚生每一句好,都是在隔空问候他。
江湾垂着眼看他,指尖轻轻拨弄着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