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再说话，闭着眼听着清晨的鸟鸣，听风吹过树叶发出莎莎的声音。

许久，他睁开眼，看到宋一碗一直在盯着他微微地傻笑。

“你笑什么？”他问。

宋一碗摇摇头，笑容却还在，她说：“真好，你又和以前一样。”

唐莱心跳扣掉一拍，他以为她迟钝，其实她还是知道的。

“这几天，你都没和我说过话，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宋一碗低头嘻嘻笑，说得直白。不知是不是雾气，忽闪的眼睛委屈得有些氤氲。

唐莱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想过去抱住她，可他没有。

拳头在水里握了又松，最终，他冷淡地说：“该回去了。”

说完转身上了岸。大把的水滴从他的浴袍上淌下来，雾气在他周身蒸腾。

等了一会，也没见宋一碗上来，他转头往池子里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不上来？温泉泡太久是会缺氧晕倒的。”

宋一碗低头往水里看，眨巴着眼答：“我没穿衣服。”

“！！！”

唐莱的表情很精彩，若不是脸早就被泡红了现在肯定比大闸蟹还红。而刚才从头到尾只见她露出个头和手，又有水雾掩映，根本无法辨认真假。他连忙转过身，大声喝斥：“宋一碗，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宋一碗却在温泉池里畅快地游起泳来，水花被她拍得哗哗响，漫不经心地说：“我衣服挂在树杈那边，能帮我拿过来一下吗？”

唐莱视线不自觉往池子旁的树那边看，确实挂着几件衣服。虽说这里有些偏僻，但也不是荒无人烟的岛，她竟然敢在温泉旅馆裸泳，真的想撬开她脑子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你自己拿！”唐莱头也不回羞愤而去。

宋一碗见状在后面喊：“别那么小气嘛，帮我拿过来一下嘛~~”

唐莱懒得理她！

可刚走了不到十步，忽然听到后面扑腾了几下忽然没声了，静得有点不寻常。

他逼停脚步，犹豫了一下，没回头对着空气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宋一碗？”

没有回应。

唐莱心脏莫名揪起来，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句：“宋一碗，你在干什么？”

还是没有回应。

他急了，连忙回头去找，树杈上挂着的衣服还在，可温泉池里除了缭绕的烟雾和清脆的鸟鸣，什么声音也没有。

“宋一碗！”唐莱心跳突突地，疾步跑回来躬身站在温泉池边焦急地搜索，“宋一碗！你在哪？！”

池面层层的白雾，难以辨别水中情况，他顾不得那么多，噗通跳进了温泉池里边捞边喊：“宋一碗！宋一碗！宋一碗你在哪？！”

声音急切，在颤抖。

他躬着身拨开池水，害怕错过一丝细节，“宋一碗！你别吓我！你回答我啊！”

寻了半天，他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往上一拔，却只是一块湿淋淋的毛巾。

“宋一碗！！”

他心脏悬到嗓子眼，眼睛急切到猩红，几斤撕心裂肺之时，离他不足半尺的地方攸地窜出一道水花，宋一碗站在水花里龇着牙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嘿嘿嘿，被吓到了吧？”

什么没穿衣服，什么晕厥溺水都是骗他的。

当他意识到这一切时，怒不可遏冲她大声吼：“宋一碗！你是不是有病？！”

原本还沾沾自喜自己的恶作剧的宋一碗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表情怔怔的委屈着嗫嚅道：“我……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显然，对他来说这玩笑并不好笑。

空气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人窒息。唐莱脸上的凌厉之色散去，垂着眸声音嘶哑着冷冷说道：“以后，别再靠近我。”

说话时没有一丝温度，两侧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他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宋一碗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她不解地紧紧跟上去，像个犯了错孩子不知所措地祈求一个原谅：“对……对不起……我真的只是……”

“你别不理我……”

宋一碗声音里已经不自觉有了哭腔，胸口因为紊乱急促的呼吸不规律的抽噎，她求他：“唐莱~~你别不理我……”

唐莱背对着她，胸口亦如刀绞。可终究，他没有说话，径直上了岸。

“我们不是朋友吗？”

宋一碗站在水里望着他的背影，迫切地问他。“你帮了我很多，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以为，以为……”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带着莫名不自信，“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唐莱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别自以为是了，我从来不需要朋友。”

说罢，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