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似锦下堂妻(43)
乐启钊管着乐家布庄,名义上是掌柜,实际上的掌权人却是乐老太太,乐不染对乐老太太捏着权力不放很不以为然,但是她半点不同情这样的乐启钊。
事在人为,他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只想着在父母庇佑下过安稳日子,丝毫不替他的妻女着想,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杨氏掩不住病容,原本称得上秀丽端庄的五官只见憔悴,一双眼因为久病什什么元气精神,看着坐在距离他们远远的女儿,眼里漾满了无能为力的眼泪。
不管怎么説,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被婆母赶出家门后,女儿却活得越来越好,自己买了宅子甚至田地,乍然听见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可是女儿那白里透红的气色,不输乐府的三进宅子,满屋侍候的仆佣,她心里错综复杂极了。
看在杨氏曾给过她一根簪子的情分上,乐不染親自给她倒了桂花蜂蜜茶,说是甜甜口,至于乐启钊,便很差别待遇的只有一杯白水,连茶叶都省了。
乐不染对这对父母真没什么话好说的,只有无言二字。
段嬷嬷叫不动她,就换她爹娘来了。
她要是敢忤逆就是不孝,脊梁骨可能会被人戳断了。
“染姊儿,你就跟为父的回去吧。”乐启钊再漠视后院的事,女儿为了大房被逼迫嫁人,大归后被赶出家门,他都知道,但是作主的是他親娘,他能怎么办?
也才多久,当初被弃之如敝屣的女儿居然凭她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这样的她,他没想到,母親没想到,更遑论乐家所有的人都想不到。
他们都以为她应该伦落到更不堪的地方去了,哪里想过她替自己挣得了这许多寻常男子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家产。
“嗯,回去吧。”杨氏也开了口。
乐不染冷淡的看了杨氏一眼,称好。
她吩咐素问去替她收拾东西,这一回去,短时间应该是回不来了,至于乐家的情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小姐,老奴跟你去!”柴王氏一进门知道小姐见的是她的父母、自己的旧主子,不敢贸贸然的进去,便躲在堂屋后面听了这么一耳朵。
孰料越听越生气,本来以为可以见到旧主子热切凉了大半,这样糊涂的爹娘,到底知不知道小姐回去会怎么被折磨整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一个人回那龙潭虎穴去。
“让日暖和温棠跟着我就好,或许两天就回来了,再说昨儿个庄子送来上百篓的柿子,得晒柿饼,您可得在家帮我盯着。”她宽慰柴王氏,一脸的平常心。
日前庄头带人收了满山遍野的柿子和收割的米粮,给送来二十几车,米仓和地窖都快放不下了,一家人也忙翻了。
这米粮铺看起来是得提上行程。
“你那祖母不是好对付的。”柴王氏不放心。
“总之,见招拆招就是了,现在烦恼也没有用。”这是乐不染的真心话。
乐老太太有多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乐不染这个孙女,由她才下马车,从侧门进来,就被眼带鄙夷的段嬷嬷领着,去了乐老太太的博怀堂就知道了。
进屋看见乐老太太在窗边的榻上斜倚着,大太太程氏坐在下首,丫鬟打扇搧风,搥腿捏背,都暮秋了,可乐老太太人福态怕热,屋子的四角这时还搁着冰盆,几案上放着吃了两口的冰镇红枣银耳莲子羹。
段嬷嬷把人带进来就站到老太太的身边去了。
二房的周氏和四房的方氏都没见着人影,屋子里静悄悄的,想来是都不想蹚这样的浑水。
乐启钊和杨氏各自向老太太行礼,见乐老太太不怎么理会他们,垂了手站到一边去。
这个家就是乐老太太说了算的,就算乐老爷子在某些时候也要听她的,她总认为,当年是她带着大批的嫁妆嫁进乐家,乐家才有今天的门面,儿女们又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更是唯命是从,山老虎做久了,常常就会忘记自己只是个窝里横的,不知外头的天高和地远。
她穿着万字不断纹的冰丝万寿绵长褙子,缂丝绣老福星摘寿桃抹额,容长脸下的法令纹拉得长长的,对儿子和媳婦的问候视若无睹,不善的眼光宛如毒蛇的盯着跨进门的乐不染,让人背后发凉。
大东朝对于商贾、平民的穿着并没有严厉的规定,只是在士大夫眼中,商人就是投机者,并不能给社会带来实际价值,因此地位低下,商贾无形中为了投上位者所好,在穿着上便会适时的调整,不会一味的讲求华丽奢侈。
可老太太自觉是后院婦人,又家里开着布庄,家里现有的东西,自己不拿来用,难道要留给跟她不同心的外姓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