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吗？

顾北华的视线从宋毅身上渐渐滑开，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那些衬衣笔挺、西装熨得极其妥帖的董事们，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玩味。

像是在看着一块鲜嫩的小肥肉，又像是看到了舞台上的小丑脱裤子表演。

宋冬柔全程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看得出来，她今天精心化了妆，厚厚的脂粉浮在她面上，作为最好的面罩，轻而易举地便挡住了她真实的脸色。

她轻轻抬起一点下巴，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的眼睛并不十分清澈了，眼白上已经爬上了许多细小的红血丝——她已经不再年轻。

但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平静，没有丝毫焦躁，不管周围情况如何，她都只是淡淡地、恬静地看着顾北华。

目光温柔而又缱绻，像一汪静止的死水。

是那种看猎物的眼神，只不过渴望和轻蔑的意味被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但敏锐如顾北华，还是飞快地觉察到了这一层意味，并且迅速愤怒起来。

她宋冬柔不过是个被他厌弃的女人而已，事到如今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怜悯？不屑？她也配！

顾北华万年不变的冷静面色终于松动了一角。

宋毅不失时宜地继续追问着，“顾总经理怎么不说话，是次数太多了，不知道该说哪一次吗？”

顾北华咬了咬牙，血液热的几乎能沸腾起来。

宋毅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么我给你一点儿提示吧。顾总经理，能不能请你先解释一下，今天早上你去哪了？”

第744章 羞辱

顾北华想都没想就不假思索地开口回了话，“片场。”

“哪个片场？”

宋毅追问的速度比他回话的速度还要快。

顾北华攥了攥拳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中的颤抖却没有被完全遮掩住。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气势已经明显低了下去，“是……新短片，纪导最近……”

不等他将这个谎话说完，宋毅就失了耐心，打断了他的话，“纪导这次看中了哪个艺人，值得顾总经理抛下整个公司的事情不管，专程跑到片场去？”

他这话说的漂亮而隐晦，在场所有人却都不由得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这话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再怎么说顾北华也是堂堂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怎么会轻易地跑到片场去？就算非要说是监督进度，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

除非前去拍摄这短片的艺人不简单。

从前顾北华对曲清尘上心，这是人尽皆知的，但现在曲清尘已经出了那样的事情，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如果非要说还有哪个艺人值得顾北华这样的话——

恐怕非影视新星谭婧莫属了。

顾北华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原本尚且还存留着的一点清明思绪也算被当成烧火棍填了火。

他明明知道这是个一环套一环的圈套，却还是顺着走了进去，并且一步步地将自己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面带去。

顾北华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谭婧。”

宋毅诡异地笑了一下，故意做出了一副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道，“哦，是吗，纪导眼光真好，一下子就挑中了我们公司现在人气最旺的演员。”

顾北华脑子仍断着片，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阴阳怪气的话。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毕竟谭婧现在这么红。”宋毅弯了弯唇角，笑道，“我都忘了她是怎么火起来的了。”

他这句话一落地，顾北华心里又是猛地“咯噔”了一下，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惊慌。

宋冬柔冷不丁地开了口，“有了之前两部电影的烘托，这也不奇怪。”

宋毅“哦”了一声，嘴唇上下一拍，“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谭婧应该已经在公司待了很多年了吧？”

宋冬柔不失时宜地点了点头，“是，她这次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二人一唱一和，演戏演的兀自欢快。

顾北华从牙缝之间挤出一声轻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宋毅被他那眼神迅速激怒。

明明已经死到临头，只是一块随时都会被人肆意宰割的鱼肉而已，居然没有半分惊惧，甚至还敢这样嘲笑地看着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刀？

宋毅攥了攥拳头，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话，“在顾总经理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确实也是时候得到点儿好处了。”

宋冬柔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温婉面容忽的凛冽起来。

这细小的变化被顾北华看在眼里，激得他冷不丁一下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