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躺椅上的荣琼岚也看过来，黑黝黝的墨镜掩藏着她同样诧异的目光。

“阿宸，奶奶好久没见你咯。”老太太握紧江宸的手。

江宸顿了两秒，问：“奶奶，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阿宸，我当然知道。”老太太颤颤巍巍道。

她的目光依旧混沌，其实大家都知道，阿尔茨海默病不可愈，她只是暂时清醒罢了。

然而距离她上次清醒已是五年前，今天突然能认出江宸来，实在叫人意外。

“那阿宸最爱吃什么？”江宸试探性问了问。

江老太太想了想说：“阿宸挑食，没有他最爱吃的东西。”

江宸笑了。

看来老太太恢复了神智，起码这一刻她是清醒的。

“正好，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揉着老太太皱巴巴的手，江宸笑道：“奶奶，我要结婚了。”

老太太呆愣了好久，颤颤巍巍问：“阿宸要结婚了？”

“嗯。”

“那女孩......”

老太太似乎忘了怎么表达，但江宸知道她的意思。

“你孙媳妇又温柔又漂亮，体贴还懂事，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老太太反应很慢，她停顿了好久好久，才回应道：“带回家我看看……”

江宸笑了笑：“您会见到她的。”

说完江宸站起身，一手扶着老太太的轮椅，一手插着裤兜懒懒站直。

他看向荣琼岚，道：“我哥跟你说了吗？明晚有一个饭局，我约我女朋友的父母同你们见面。”

荣琼岚偏头看过来，一双美眸被墨镜遮掩，江宸看不到她的目光。

看了江宸一眼，荣琼岚欣赏自己刚做好的右手美甲，平静道：“能不能延后几天？我明天要飞去新加坡，之前跟几个朋友已经约好了。”

江宸直定定看着她，也不说话。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大概已经构成了弑母的罪名，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如此愤怒。

她有时间去逛街，给他哥哥精心订制衣服，却没时间出席他和白白灵的定亲宴，原来他的婚姻大事在他妈妈看来，如此不值一提，无关紧要。

“可以，你‘随便’延后。”江宸戏谑一笑，“随便”二字几乎是被他咬着说出口。

江宸跟老太太寒暄几句，说有急事要离开。

老太太很舍不得，一直牵着他的手，说晚上回家吃饭，交代他别在外面鬼混。

江宸心不在焉点了头，最终头也不回离开了。

走了十几步，经过一棵铁树旁，江宸忽然又折回来，他死死地盯着荣琼岚的脸，目光是决绝的狠厉。

“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少叫她妈妈了。

江宸上一次叫她妈妈，是在高中那一年，他的随从机器人荣获全国机器人创新大奖，他本以为荣琼岚会对他另眼相待，会为他自豪，可惜没有。

他当时叫她妈妈了，可她没有回应。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妈了。”

说完，江宸利落转身，背影决绝又果断。

老太太望着他的背影，颇有些依依不舍，袁姨和做美甲的女人都不敢说话，假装没有看到豪门母子决裂的一幕。

荣琼岚呆坐原地，目光追随江宸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

傍晚，夕阳西下，阳光染红半边天的云霞。

白白灵带领一群学生出了校门，看着他们一个个安全离开，她才返回教学楼办公室，去拿自己背包和车钥匙。

小学老师的工作虽然细碎烦琐，却能正常上下班，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白白灵喜欢这种安逸平静的生活。

看了看微信，江宸今天没有发来信息，昨晚某人似咬着她的耳朵说要领证来着？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白白灵也没多想，她给江宸发了一条信息，而后拎包下班。

刚走出办公室，就遇到了同办公室的老师，那老师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白老师，要下班啦？”

白白灵礼貌微笑：“对，下班了。”

没走多远，白白灵又遇到一个同事，那同事笑盈盈问候：“白老师，这就回家了？”

白白灵笑着点头。

自从江宸来西岗学校抓蛇，周雄茂莫名其妙退学之后，白白灵在学校的地位直线飙升，几乎到了无人敢惹的地步。

以前大家都传白白灵是学校领导的关系户，现在没人敢这么说了，连周氏集团的小少爷周雄茂都被她弄走了，想来她的身份绝非一般。

如此一来，学校很多老师都对她客客气气，甚至有人刻意讨好，想和她打好关系，因此很多老师每次见到她，都显得格外热情。

驱车半个小时，白白灵回到南承公馆。

回到家，戴阿姨正在做饭，李阿姨在大厅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