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158)
她照旧沐浴了,疲惫的身子在热水里舒展开,畏畏在一旁的小脸盆里玩着水,它从浮南缠着绷带的伤口处钻了出来。
畏畏的身形大可遮蔽天地,小也能微如芥子,浮南提前让它变小,躲在自己衣袖间的不起眼之处。
“对不起,这样让你很难受吗?”浮南将畏畏从脸盆里捞出来,柔声问道。
畏畏变得越小便越有安全感,它其实更适应缩小的形态,它对浮南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我需要你保护我。”浮南在水里双手环着自己的双膝,她轻声说道,“我太弱小了。”
畏畏爬到她的头顶上,在她发间卧了下来,它用小小的龙爪拍了一下浮南的脑袋,表示它能保护她。
就算……就算是今日大殿里那个白胡子的老头也不在话下。
浮南似乎能猜到畏畏在想什么,她从水中起身,用白巾擦干了自己的身子,将衣桁上的轻软寝衣扯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他不行,不能杀……”浮南轻声说道,“仙盟盟首由多位人界大能轮流就任,他死了,还有别人替上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浮南按着自己的眉心,她感觉头愈发疼了,先生教过她许多计谋之术,但真正执行起来却举步维艰,每一步都在违背着她的本心。
她不想欺骗人,但从离开魔域开始,她就说了无数的谎……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阿凇欺骗她呢?
孟宁对她那么好,她却要……利用她。
浮南仰头倒在了床上,她呆呆地看着笼着纱幔的床顶,将身子蜷缩了起来。
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苦再痛也要咽下去。
浮南将被子扯过来,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她又开始想念阿凇了,真奇怪,在魔宫那么多年,她分明与阿凇没有真正碰上几面,她在魔宫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想念他。
但现在距离她上一次见阿凇不过几日而已,这思念的情绪却难以抑制。
她闭上眼,花了很长时间才睡过去。
与此同时,留在案前处理事务的阿凇也将手中墨笔放了下来。
放在桌前的这丛苍耳还是如此安静乖巧,阿凇单手托着腮,侧过头,想要小憩一下。
他们几乎是同时陷入沉睡的。
或许是因为阿凇的幽冥之体中含了浮南的血肉,又或许是浮南的本体就陪在他身边,总之,他们陷入了同一个梦境。
浮南从未问过阿凇从何处来,她一直以为阿凇是谁的魔族后代,后来被仇人将他的家人屠戮殆尽。
她还记得他让她分享更高阶魔族功法时说过的话,他说他有仇人,他被追杀,躲到了床下,那仇人追了过来,他的家人在外面跪地求饶,在地上不住磕头,将头都磕破了,但那仇人还是将他家人杀了,将家人的尸体踩碎。
现下,她在梦中看到了绝望脆弱的一张脸,眼前之人衣着华丽,肤色苍白,五官精致,一看就是魔域的贵族,又或者是在久远的魔域历史中消失已久的魔域皇族。
这刚成年不久的魔族小皇子被几道可怕的黑线从床下拽了出来,他跪在地上,哭泣地不断求饶,泪痕糊了满脸,脆弱又丑陋,他口中含混说着求饶之语,磕头一下比一下重,直到将自己的脑袋都磕破了,蜿蜒的鲜血在他面上漫开。
如此情态,可怖又可怜,浮南见了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有些同情他。
但下一瞬间,她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那黑线将小皇子的身体缠紧,将他的身体斩得七零八落,在迸溅的鲜血之中,有人毫不留情地踩上了小皇子的身体。
浮南一愣,她这才发现自己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在看着这个场景。
她的视角随着行凶者的脚步往前移动,在屋子里破碎的镜前,她看到了无比熟悉、十分想念的一张脸。
阿凇在镜中的模样与她捡到他时差别不大,他的面颊毫无血色,那靡丽的绝色样貌仿佛黑暗里的魔鬼,他的唇边染着鲜血,衣衫破旧,腕上尚有还未脱下的镣铐,带着一截长长的锁链,垂在地面上,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浮南一愣,她回过神来,原来……阿凇才是他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加害者。
他总是这样坏,她都知道的。
浮南轻叹一声,她想,阿凇又骗她了,他究竟有什么事是不骗她的呢?
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总是欺骗她的人?
他究竟有什么好的?
浮南的脑海里不断升起这样的念头,想着想着,又感觉鼻头一酸,但又落不下泪。
她的目光触及阿凇被锁链磨破的手腕,她还在想,这样的他会不会很疼。
是的,就算他这样坏,她也还是喜欢他,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与阿凇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