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87)
靖国公冷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等到弄清证据是什么再思谋对策,一切都迟了!裴玄,去把大老爷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小的明白。”
“老二,随我上朝去。”靖国公站了起来。
柳德答应着,紧跟着靖国公向外走,走出榆荫堂,发现柳徽正扯着袍子匆匆跑来,忍不住在夜色遮挡下轻蔑地一笑。
“父亲,你找儿子?”
“没事了,睡去吧。”靖国公煞是和蔼地拍了拍柳徽的肩膀,向外走了两步,倏地丢下一句,“那个通判的缺,已经给了你五叔房里的柳行。你替孙廷瑛说得迟了。”
柳徽除了恭送靖国公,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待送走了父亲、兄弟,他忍不住啐了一声,“是谁一大早到父亲跟前下我的药?等我查出来,且叫他瞧瞧我的手段。”
裴玄眼皮子不住地乱跳,忙走上去,避重就轻地说:“大老爷,是有人跟老太太告状,说大老爷昨晚上歇在宋姨娘房里了。”
“放他娘的屁!宋姨娘受了伤、哥儿又病得哇哇乱哭,我会歇在她房里?”柳徽踹了裴玄一脚,困意涌上眼帘,眨巴了两下眼睛,睡眼惺忪着仍旧回了卧房。
裴玄揉了揉腿,走到门房,倨傲地向该班的小厮们一瞥,“谁敢把赵二老爷过来的事告诉大老爷,便打回南边看屋子去!”
“裴大叔放心,就我们这些生了狗胆子的怂货,敢去大老爷跟前搬弄是非?不被大老爷踹一脚才怪。”
“猴崽子,该揶揄你大叔!”裴玄笑着,在小厮脑袋瓜上扇了一巴掌,出了门骑上马,便去找那和他相熟的牢头。
日头高高地升起。
当猪老钱终于在蒋丰年的威逼利诱下,承认他昨晚上走得太急,把一道尖刀漏下李家马房里了,却见王三老爷匆匆地走来,在蒋丰年耳边嘀嘀咕咕地说话。
“人死了?”蒋丰年内心一震,登时白了一张脸。
王三老爷说:“据说过堂之前,吴六、柳丝两个畏罪上吊死了!他两个一死,死无对证,也就是坐实了咱们康国公府指使他们行凶的罪名!”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猪老钱吓得白了脸,“那蒋管家,是不是就用不上小的了?小的还有一口生猪要刮毛。”
“银子你收下,把方才我跟你说过的话,忘了吧。”蒋丰年心浮气躁地摆了摆手,等猪老钱走了,才重新开了口,“六子的性子我知道,他一贪婪爱财、二贪花好色,他会畏罪自裁?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那么,就是靖国公府动的手?”
蒋丰年点了点头,“死者为大,三老爷就给他留点体面,昨晚上的事就别跟国公爷、老爷们提了。嗬,这会子靖国公府还不知道怎样教唆御史们,诬陷我们府上呢!还有那李家……头疼,真是头疼!”对着王三老爷一通抱怨后,他便满脸惭愧、懊悔地进了康国公府。
此时,康国公府的老爷们上朝的上朝,去衙门的去衙门。
杜大太太愁眉不展的,待要等康国公等回来了再计较对策,又怕落在靖国公府之后,思量一番,对蒋丰年道:“叫你那口子送一百两银子、四副头面首饰、十六匹绫子过去。当着榆钱三个的面,告诉李太太,若是瞧榆钱三个不顺眼,只管把她们卖掉再买新的。榆钱三个已经和我们康国公府没了瓜葛,我们康国公府被柳丝连累了一回,万万不能再被她们三个连累到。”
“是。”蒋丰年家的毕恭毕敬地回着,“那么柳丝的尸首……”
“李家要领,就去领,总之,和我们杜家无关。至于吴六……叫他老子、老子娘去领吧。”
“是。”
蒋丰年家的离了杜大太太跟前,回家换衣裳时,撞见她小姑子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忍不住啐道:“赶紧闭嘴!上头人正心烦呢,你乱嚎什么?”
“嫂子,你怎么这么冷心冷面?我们六子可是听他叔的指派去的李家。他死了这么大一会子,上头一点表示都没有,你这做舅妈的,也不去替他说说情。人死了,好歹赏些银子叫他体体面面地入土!”
蒋丰年家的嗔道:“你这糊涂鬼!他叔还能让六子去送死?他叔给六子指派的是个轻巧活。都怪六子心太野,竟然跟柳家的人勾结上……不是他叔替他揩屁股,这会子,连你两口子都要砸了饭碗!”
蒋丰年的妹子吓得不敢嚎哭。
蒋丰年家的换了出门的衣裳,叫两个体面的婆子跟着,便坐了轿子一路向杏花巷里赶,到了巷子口,她听见外面动静,撩起帘子,先瞧见一群婆子捧着盆子站在墙根子底下买豆腐,向前一瞥,就见裴玄家的带着大队人马壅堵住李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