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66)
“……好哥哥。”郑川药板着脸, 含羞忍辱地叫了一声。
宋枕书轻笑着,趁她不备,抢了她肋下系着的豆绿丝帕,捧在面前轻轻地嗅了一嗅,笑望着郑川药后退两步,将丝帕掖在怀里,便脚步轻快地走出花园, 向郑家前厅上走。
前厅上,赵筠听郑太医、宋五爷说话,断定郑太医还不知道郑太太叫宋五爷替她放债的事,趁着郑太医不留神,隐晦地向宋五爷讨花姨娘的二百两银子。
宋五爷怕郑太医看出端倪,不敢和赵筠纠缠,果断地许下明儿个送二百两银子给赵筠。
此时,赵筠抬头瞧宋枕书鞋子上沾了许多的雪片走进来,心里狐疑了一下。郑太医笑着问:“十一,这么大一会子,你向哪去了?”
宋枕书浅笑说:“我不会喝酒,吃了两杯,酒劲上来了,怕闹出笑话,就去花园里散了散。”
“……趁早别去了,她们一堆女孩子不知道在花园里做什么呢。”郑太医瞟了宋枕书一眼,若不是郑太太一再说项,他哪有闲情逸致陪宋家兄弟吃酒。疑心宋五爷是想拿话套住他好赖掉剩下的本金不给,忍不住又哭起穷来,“老五,我那剩下的一百七十两,几时给我送来?当着赵家哥儿的面,你得给我一句实在话。我就全指望那一百七十两银子过年了!不然,大节下里一堆债主堵住门,街坊邻居们看着也闹心。”
“……放心,明儿个就有。”宋五爷不尴不尬地去瞧赵筠,暗恨郑太医不给他留脸。
郑太医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撇下宋家兄弟不理,单对赵筠说,“二哥儿,你去江南走了一圈,大开眼界了吧?有没有……”他故作顽皮地嘿嘿一笑,“去温柔乡里走一走?我有几十年没去南边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样。你少年人,不趁着现在风流,老了就等着后悔吧。”
赵筠笑道:“大伯,你还不知道我大哥那个人吗?有他那个假道学在,我就算想去开开眼界,也不能够呀。”
只因郑川药满心惦记着赵筠,宋枕书不禁细细地打量起赵筠,听赵筠这般说,便似笑非笑道:“筠二爷,你这话,未免太自谦了。南边的人儿不好,你怎么会回了京城,还特别地留恋南边的人呢?”
“这话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五哥,我的酒劲又上来了。筠二爷,要不要陪我出去吹吹风?”
“也好。”赵筠原就和郑太医没什么话好说,又和郑太医絮叨了两句,便随着宋枕书走出前厅。
“筠二爷,”宋枕书背负着手,故意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受了人家的不情之请,还请筠二爷千万不要见怪。”
“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
“这件事关乎女儿家的名节,怎么能不郑重呢?”宋枕书严肃地望着赵筠,“李二姑娘方才在花园里,哭得好不可怜,她央我向你讨她的玉佩。筠二爷乃是正人君子,又一向怜香惜玉,不会眼瞅着佳人寝食不安,仍扣着佳人的玉佩不给吧?”
“李二姑娘?”赵筠深吸了一口气,虽不明就里,但决心顺着宋枕书的话说下去,“哎,女人心海底针……这才多长时候,怎么就变卦了呢?”
“……李二姑娘年纪小,情窦未开,她懂得什么?”
“那玉佩,我并没有戴在身边,只是,”赵筠脸色骤然一变,满面怒容地说,“她要讨,怎么不自己开口?为什么要叫你来讨?倒像是,你和她……”
宋枕书摆了摆手,“休提!我和她之间,也是一场误会!经过昨儿个的事,这误会一辈子都解不开了。”虽不肯叫郑川药和赵筠见面,但怕坏了郑川药的事,惹她不快,便指了指郑家花园,“这会子,李二姑娘正在东边犄角、腊梅花下等着呢。筠二爷快把玉佩给了我吧!”
“她在那?等我找她说话去。”赵筠冷哼一声,不等宋枕书跟上,便脚步匆匆地走向花园角门,进了门,向东边三拐两转,找个避风的地儿歇着,等着瞧宋枕书耍什么把戏。
宋枕书略等了等,想去听听郑川药见了赵筠说什么,便慢慢地跟上,进了花园角门,望见一个婆子捧着个小风炉,一个婆子端着烫酒的铜盆向暖阁走,他走上去问:“瞧见赵家二爷没有?”
“赵二爷向东边去了。”
宋枕书点了点头,等两个婆子走开,便走出曲廊,抄着近路,一直向东边去,离着腊梅树还有百来步,便望见郑川药扶着腊腊梅树,一时蹙眉凝思,一时又兀自浅笑。
郑川药冷不丁地瞧见宋枕书,忙慌地向周遭张望,没瞧见赵筠的人影,待要迎着宋枕书走过去,又见宋枕书冲她摆了摆手就独自躲进一旁的雪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