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20)

作者:萌吧啦

“娘,你把话扯远了,”红豆不为所动,年幼时也曾想过为什么邹氏只卖她,不卖蕙娘、蘅姑。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和眼下的事,没关系,她坚持着问,“究竟卖不卖?”

邹氏反手在蘅姑背上拍了一巴掌,指望蘅姑的“惨状”,能打动红豆。

李正清不擅长处置家务事,他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道:“卖了吧,不叫她吃个大教训,她几时能有个长进?”

“爹——”蘅姑宛若被人捅了一刀,惊呼一声后,慌地跪下来,赌咒发誓说:“爹,娘,我改了,我改了还不行吗?……卖了我的衣裳,我还不如剃了头,做姑子去呢。”

红豆摸了摸灰马,对荣安说:“看着这马,等住叫大夫来给它瞧瞧,那十两银子,你凿了,一付诊金,二买草料。奉官、胡六嫂,替我搬东西,我到娘屋后抱厦里住去。”

“……是。”奉官、胡六嫂迟疑地答应了。

红豆怕邹氏反悔,挽住她的臂膀,“娘,咱先去收拾蘅姑的东西。”

乔迁之喜,早已荡然无存,邹氏也没了吃饭的胃口,被红豆挽着进了西厢北间里,懒懒地开了蘅姑的箱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蘅姑一眼。

仅仅在今秋之前,李家还因为贫寒,扯不起有颜色的尺头给女儿裁剪衣裳。李正清中举后,邹氏想着亏待了女儿十几年,这才咬牙买了许多的衣裳、花翠,把一双女儿打扮起来。

如今,蘅姑得了这些东西,只把它们看成宝贝,每天都要一一地清点两遍。现在,宝贝还没暖热,就被人夺了去,蘅姑手脚发软地跪在地上,抱着邹氏的腿,竭力地撒娇撒痴。

蕙娘趁着红豆转身时,捂着嘴,小声地跟邹氏说:“娘,你随便拿两件,剩下的,就说是我的。”

邹氏还没出声,就见红豆已经准确地找到了蘅姑的镜匣,把镜匣向桌上一放,又找到蘅姑的箱子,把里面的衣裳,留下小衣裳,并两件棉衣,其他的全部丢到桌上。

“这件不能卖!”蘅姑张着手去抢,红豆把那件水红的长袄拿起来,递到蜡烛上去,“不卖,就烧掉。”

“你凭什么那么横!”蘅姑伸手去抢时,长袄已经被蜡烧出了一个破洞。

红豆笑了,“就凭我比你有钱!懂了吧?我烧了你的,我赔得起;你折了我的,你赔不起。所以,说话做事长点脑子,要想一想后果。”

“……二妹妹,这话说的太狠了点。”蕙娘掐着衣角,几不可闻地说。

“等大姐姐尝到被她祸害的滋味,就知道我的话没错了。”

蕙娘咬住嘴唇,她并非不知道蘅姑只会鲁莽坏事,只是姊妹两个耳鬓厮磨、打打闹闹十几年,不忍心看她落到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奉官、胡六嫂,把三姑娘的衣裳、镜匣搬到抱厦里,明儿个一早,奉官跟着我去当铺。”

奉官瞅了瞅哇哇大哭,已经成了泪人的蘅姑,不敢违抗红豆的话,忙和胡六嫂把起蘅姑的东西,就向抱厦里走。

红豆看着奉官、胡六嫂搬完了东西,就离了西厢,去抱厦房里整理东西。

不觉间,二更的梆子声响起,荣安走来说:“隔壁赵家送了些干草过来,大夫说,那匹马至少要养上一年多,才能使唤。”又把找来的碎银子,都搁在桌上。

红豆捏了一块给荣安,“拿去买些纸笔。”等荣安走了,瞧着布置整齐的一明两暗三间屋子,不由地心情大好,又从匣子里取了香料,放在一个小小的鎏金铜炉里点燃。

西厢里,蘅姑仍不死心地嚎啕大哭,红豆知道蘅姑在哭给她听,也不理会,只拿了绣架摆着,在袅袅青烟下,静静地绣花。

次日一早,踩着满地积雪,红豆带着奉官出门,把蘅姑的衣裙、簪钗卖了十八两银子,回来交给邹氏。

蘅姑红肿着一双眼睛,穿着灰不溜秋的大棉裤、大棉袄,愤恨地看着红豆;蕙娘待要劝和,又因蘅姑早晨起来,非要抢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裙穿,而她又哭闹着不许而悻悻的。

虽然昨天晚上只是一场“虚惊”,但邹氏总算明白,把所有钱都压在这座宅子上,无疑是一场豪赌,一点小小的波澜,就能把她家整个地掀翻。于是邹氏赶紧地走到前面倒座房那,站在廊下问,“大嫂,昨儿个跟你说,要找租客的事,跟大哥说了吗?”

蔺氏说:“说了,等你大哥换了厚衣裳,就去状元巷里走一遭。”

“就怕,不好招揽人。眼瞅着就过年了,谁没个住处?”李正白剔着牙,从房里走出来,瞧外面白茫茫的,不乐意出去喝西北风。

蔺氏好笑道:“你把咱二弟的名次说出来,谁不乐意过来和他同住?”推着李正白向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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