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2)

作者:萌吧啦

今年秋日,李正清执意要去考试,她原不肯的,拗不过他,厚着脸皮去陶家,向红豆讨了盘缠,叫李正清去考试。

经过这破釜沉舟的一试,李正清寒窗苦读三十年,终于高中了举人。

李正清从一个人人鄙夷的穷酸秀才,一跃成为一乡之望。

不但有人送钱米、田地、屋子、商铺,还有人投身为奴。就连那煊煊赫赫、富贵逼人的陶家,也把红豆用一顶轿子送了回来。

要是留在本县,她一家的日子过得也算安逸。偏偏李正清不顾自己只考了江南省乡试倒数第八的事实,一定要进京考会试。

邹氏骂骂咧咧了几天,只得依顺他。然而,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李正清这“一乡之望”,一旦离了本县就不值钱了。那些人家“送的”田地、屋子、商铺,不过是要借李正清的名儿,免掉税银,卖是卖不成的;投身的奴仆,多半也是为了免去徭役。

邹氏好说歹说,向财主、地主们要了六年的“挂名费”,遣散家仆后,带着两千八百两雪花银,雇了八艘客船,不嫌繁琐、累赘地把所有家伙物件,统统塞进客船,一家子荡悠悠地进了东京。

她原先听说,李正清的大哥李正白在东京城里开了一间好不兴旺的客店,就一心要投奔李正白。

不料,进了京才知道李正白不过是客店里的一个管事。她一家住在客店里,李正白每天“秉公”催房钱,又杂七杂八骗了她至少六十两银子。

她心里气不愤,心疼花出去的银子,又认定除非到了猴年马月,李正清才会金榜题名。于是,她下定决心要买一所院子,因信不过李正白,就背着他,偷偷地寻了个经济。大抵是这几年该她家走鸿运,那个经济,竟替她寻到了这么一所敞亮的宅院。

据经济说,东京城内寸土寸金,这所大院原本要价三千两,因房主做买卖亏了一大笔钱,急着筹钱周转。所以,只要价两千五百两。

机不可失,邹氏不顾李正清并儿女的反对,买下了这所大宅。

虽说她现在手头上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但依着她的算计,过两天,把头层院子里的屋子全部租给旁人,每月就能落下至少十两银子的租金。等李正清落榜两次后,她从容地把宅院以三千两的价钱卖掉,一家子就能高枕无忧地回乡。

邹氏心里筹算着,脸上笑意更浓了两分。听见咣当一声,一个藤筐里的碗碟被颠得乱响,她立时骂道:“笨手笨脚的,摔了我的东西,卖了你们也赔不起!都给我仔细着!”看见墙根下的人冲她笑,她也客套地笑了一下,之后脚步轻快地随着搬运行李的汉子们进了院门。

墙根子底下,众人交头接耳。

“这是哪个墙缝里蹦出来的?好大胆子,敢和赵家过不去!”

“听胡大桥说,是打江南来的一户姓李的人家——只花了两千五百两,就买下了!——两千五百两!”

一阵意味深长的咝咝声在众人嘴里响起,一个紫赯脸色的年轻女人遗憾地说:“两千五百两……谁买谁赚到!早知道……”

“曹秀儿,你别给你家主子招灾惹祸了!”一个干瘦枯吧的老婆子舔了舔嘴角,昏黄的眼珠子向东边一瞥,“赵二老爷发话了,谁买这宅子,谁就是跟他过不去!”

“你们说,邻里邻居的,王三老爷怎么就惹上赵二老爷了呢?”一个闲人蹲在地上,一会子挠脖子,一会子扣脚跟。

那紫赯脸色的女人说:“嘿!你们这都不知道?!想当年闹饥荒,到处都打仗!前朝皇帝老儿都叫撵出了京城,现在的靖国公正在金陵城下抓虱子晒太阳呢,不知道他跟谁借了胆子,带着好几万饿死鬼,抢了现在的康国公杜家的粮仓、钱库!据说,杜家死了好多人。后头,咱开国的永初皇帝把靖国公招了安,叫靖国公和康国公握手言和。前年,永初皇帝驾崩,康国公又和靖国公闹上了!”

那老婆子说:“咝,我记得赵二老爷的姑妈,嫁了靖国公的侄儿。这王三老爷和康国公府,又有什么来往?”

“嚯,你连这都不知道?”紫赯脸色的女人卖弄地一挑眉毛,“王三老爷的大姑娘,和康国公府的表少爷定了亲!不为赵二老爷找茬,王三老爷还舍不得卖这宅子呢!”

忽地一个下人起哄道:“曹秀儿,我瞧癞子捉虱子比靖国公厉害。你把他招上门做女婿,将来指不定也能做个国公夫人呢。”

“我把你个贫嘴烂舌的!”曹秀儿伸着手,就向那起哄的人脸上掐拧。

老婆子忙说:“他嫂子,别疯了——我刚才瞅见银蝶探头,这歪蹄子,指不定又到你家太太跟前说你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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