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134)
蕙娘不禁为妙莲担忧起来,“娘,当真不给妙莲准备嫁妆?”
邹氏抬手在蕙娘额头上弹了个响榧子,“你的嫁妆还没齐全呢,就替人家瞎操心!我冷眼瞅着,从年头到年后,人家也奉承了你大娘许多东西。我就不信,她没东西陪送给妙莲!”
“……那些东西,给荣喜定亲时,都送出去了。”
“……总之,不管我的事,也不管你的事。我又不是她亲娘老子,凭什么处处为她担着?”邹氏想起蔺氏那理直气壮的口吻,气就不打一处来,瞅着天上悠悠的白云,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蘅姑怎么样了,她那个性子,怎么能和乔家两个姑娘相处得了?”
没了和她争抢东西的蘅姑,蕙娘也有些怏怏的,怅惘地扶着柱子,就见荣安、扈婆子领着远山、近水走来。
“这么快就找到买家了?”邹氏问
扈婆子笑眯眯地说:“太太,这时候吆喝一声要卖丝线,多的是买家呢。也不是旁人,是王三老爷要买。”领着人向抱厦走,没一会子,奉官、荣安、远山、近水哼哧哼哧地搬箱子出来。
一会红豆也从抱厦房里走出来了,她在前厅里和王三老爷办了交接,王三老爷望着上面的檀条,重重地一抖字据,出了李家院门,迎面遇上赵颁,稍稍犹豫后,握着拳头,拱手寒暄:“赵老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赵颁也握着拳头,连连地拱手,“听说,王老弟把办蜡烛的差事领下了?”
“儿女不争气,挣扎着给他们挣一份口粮罢了。哪比得上赵老哥,膝下的三个哥儿个个出类拔萃,大哥儿把有容典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哥儿跟着陶家少爷当差,交游广阔;三哥儿……”王三老爷略顿了顿,一时无话可夸,就哈哈地大笑起来。
赵颁说:“别看老三乌眉灶眼的,他也还算争气。教他的先生说,明年他就能去考县试了。”
王三老爷忍不住在心底嘲讽说:能去考,可未必能考得中!一眼瞅见对过的乔家、郑家都锁了门,纳罕道:“乔家锁门就算了,我知道他一家去江南上任了。怎么郑家也锁门了?”
“郑家,”赵颁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郑太医那个老糊涂,家财都被他内人搬空了。他那个姓魏的小妾,机关算尽也没扣住郑姑娘的嫁妆,等郑姑娘出嫁,就挑唆郑太医把这宅子抵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哄他说‘先逼一逼太太,就不信太太眼瞅着咱们都被扫地出门,还不肯出银子赎这宅子’,郑太医赌钱赌昏了头,当真信了她的,果然抵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交给魏姨娘收着。姓魏的也真做得出来,连儿子也不要了,揣着一千五百两银子,跑了!”
“跑了?”王三老爷哑然失笑,“那等没有根底的妇人,怎么能信她?那现在老郑人呢?”
“人家把宅子收了,郑太太买了前头我家那老酒鬼的两进小院,把茶铺子改成了药铺子。郑太医跟过去,常时在药铺里替人抓药。你从梅柳巷过来时,没瞧见他?”
“我只顾瞧你家新开的杂货铺了,到底是你能耐,把宋五爷的客店顶了下来。”王三老爷艳羡地向前面瞅,靖国公府柳二太太当家,真是便宜了赵颁。除了那偌大的一所院子,赵颁不知道还占了靖国公府什么便宜。
赵颁捻着胡须,笑得十分和气,“只顾恭维我,我还要求你呢!杜家清词姑娘和柳家祺哥儿的亲事定下来了?你和杜家的蒋丰年要好,想来清词姑娘置办嫁妆的事,要落在你身上了……”
王三老爷说:“提起这事,我正为清词姑娘的嫁妆着急呢。杜大太太一心要给清词姑娘打一套黄檀的家具物什,到现在还没找到好木头呢。我记得,老哥你存了一库房的木头?”
赵颁嘴里咝地一声,“那些木头,是我给老二攒下来的,就连老大成亲,我也没舍得用它。”
“老哥,”王三老爷眯缝着眼,瞅着天上的日头,“你还惦记着李家二姑娘?我劝你罢手吧,瞧陶家那一副亲热劲,陶家少爷从早到晚地赖在李家……咱们不过是中等人家,拿什么跟人家抢?”
“……等发榜之后,再说吧。”
“还等呢,谁不知道李举人铁定在一甲之内!听说……”
“听说什么?”赵颁赶紧地问,王三老爷知道他和赵颁先前的过节极深,不吐露些秘密出来,赵颁不会和他亲近,压低声音说,“你真不知道?李正清考的不是第八名,是江南省的倒数第八!”
“怎么会?!”赵颁如同五雷轰顶,被这消息震得头脑发昏,“这可不是小事,他敢在这事上扯谎?等等,你不是说,他铁定在一甲之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