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117)
若是旁的女子,早羞赧、气愤了。红豆听了却不急,笑吟吟地说:“中意哪一个?我哪一个都不熟络,知道他们什么根底?姨娘替我瞧瞧,到底是哪一个好?”
“你叫我说,那当然就是我们家筠哥儿好了。”花姨娘嫣然一笑,“不过嘛,祺哥儿、纵哥儿,也是难得的好人儿。”
“姨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女人心海底针,我知道姑娘相中了哪一个?我可不敢一口咬死了。”花姨娘笑吟吟地又向墙下一瞥。
“赵二爷也在?”
“在。”赵筠隔着墙回,花姨娘先笑嘻嘻地说:“你们说话,我下去了。”身子向下一缩,待只露出青白的额头时,又站了出来,“二姑娘,今儿个,你们在杜家遇上什么事了?我瞧曹秀儿眉飞色舞的,像是瞧了一出好戏。”
红豆说:“可不是一出好戏吗?戏名叫姊妹阋墙。”
“怎么说?”花姨娘不但站直了,还紧了紧头上雪帽的丝绦。
红豆笑道:“你还是去问曹秀儿吧,我知道的事,还不如她多呢。”听见背后的动静,忙转过头来,见是榆钱匆匆地走了过来。
“姑娘,”榆钱忧心忡忡地走来,用一只手遮住嘴,在红豆耳边说,“绿萼那个糊涂鬼……她不知听谁说宋五在替靖国公府大太太放债,就在杜家人来赔不是时,赶着对杜家人说了。”
“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莫不是,纵哥儿来了?”花姨娘低着头望着梯子下的赵筠,俨然是在奚落他。
红豆一笑,“姨娘想哪去了。筠二爷,我向你卖个乖。”
“二姑娘请说。”赵筠的嗓音,十分的轻快。只有他知道,他心头蒙着一层雾霭。仅仅在几天之前,他还理直气壮地以挑剔未来妻子的目光,挑剔红豆。现在来看,他的挑剔,就像是一场自取其辱。
红豆笑道:“我们家的丫鬟,跟康国公府的人说宋五在替靖国公府的大太太放债。”
“姨娘,可有此事?”赵筠立时问花姨娘。
花姨娘眨巴着眼睛道:“这事我可不知道。真有,也不管咱们的事!”
“姨娘别把这事泄露出去,等我发了一笔财,孝敬姨娘一身大毛衣裳。”赵筠轻笑一声,心头的雾霭顿时散去,更觉得和红豆投缘,“二姑娘,我想问一件事。”
“请问。”
“你和陶家少爷是怎么回事?”
“拿人钱财,□□。”
“几时消灾?”
“会试之后。”
“我等你。”赵筠说。
墙头上的花姨娘仍沉浸在白得一件大毛衣裳的喜悦中,墙那边的红豆也是一怔,赵筠这是把那一层窗户纸戳破了?
赵筠心中遗憾,此时此刻,扈婆子竟不在这……若是她在,可省去他的多少唇舌。踩着厚厚的积雪,赵筠脚步轻快地向梅柳巷走。
宋家客店里的伙计们,望见他来,忙把他迎了进去。
赵筠走到宋家花厅前,就听里面宋五爷恩威并施地说:“老牛,年关将至,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仔细想一想吧,不是我借给你这一笔债,你哪来的银子贩货?这银子也不是我的,你这样拖延,叫我怎么跟上头人说话?”
“咳,五爷,筠二爷来了。”
花厅里,宋五爷眸子一黯,对借债的老牛摆了摆手,“你先去,记住,我最多容你两日,两日后,再不把剩下的利钱还来,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老牛缩着脖子,再三地作揖后,兜着衣袍就忙向外走。
“哪一阵风把筠哥儿你吹过来了?听朱秀安说,你要和李二姑娘定亲了。”宋五爷暗暗地咬牙,早知道赵颁也打了李正清的主意,他就不惹这个麻烦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赵筠一撩衣袍坐下,“宋五爷,我有一桩十万火急的事,你听不听?”
宋五爷一撩眼皮,“十万火急的事?呵,我这几天遇上的事,可都是火燎眉毛的事。”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思忖着赵筠为何而来。
赵筠道:“宋五爷这是不乐意听了?”
“筠哥儿有话但说无妨。”
“这话,宋五爷听了,一切都要分赵某一半。”
宋五爷霍地站起来,待要发怒,又忍住了,“到底是什么事?”既然赵筠敢要一半,那么此事,就当真是十万火急了。
赵筠瞅了一眼跟随他过来的来安,来安登时走出门外守着,“宋五爷,你做事怎这样的马虎?你替靖国公府大太太放债的事,怎么会叫旁人知道?眼下,已经有人把这事禀告给康国公府了。”
“筠哥儿,你这是什么话?大太太待我妹妹那般刻薄,我会替她放债?”宋五爷嗤之以鼻,“你不要听风就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