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114)
因太专注于听戏,进了回家的马车里,乔茵茵、乔莹莹耳畔仍飘荡着小关张清亮婉转的嗓音,一等离开康国公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乔莹莹就赶紧地嘱咐蘅姑、红豆,“今儿个在杜新词方方里看见的事,千万不能说给旁人知道。”
“又不是我们捣鬼。”虽说后头吃到了山珍海味,但蘅姑对今儿个的公府之行十分的不满。
乔莹莹待要再说,乔茵茵扯住她的袖子,笑道:“瞧这情形,蘅姑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问你二姐姐就明白了。”乔茵茵调皮地一笑,乔莹莹瞪了她一眼,“蘅姑不知道就算了,你又挑什么事?”
乔茵茵察觉到姐姐有些畏惧红豆,嘴张了又张,忍住了没吱声。
蘅姑狐疑地望向红豆,见红豆闭着眼睛养神,轻轻地把她一推,“莫非有什么事我还不知道?”
红豆疑惑地睁开眼,“这是什么话?谁说你不知道,你问谁去,反正我两只眼睛瞧见的事、两只耳朵听见的话,你一样都看见、听见了。”
蘅姑于是转向乔茵茵,乔茵茵悻悻地一笑,怕蘅姑性子不沉稳,知道杜新词的丑事后会当个新闻满世界地宣扬,也不肯告诉她,只拐弯抹角地说:“蘅姑,傻人有傻福,这许多的事,你不清楚、不明白,比我们清楚、明白的,要轻松多了。”
蘅姑被她引得越发好奇,红豆睨了乔茵茵一眼,索性说:“她是看不惯杜家大姑娘多送了我一袋金锞子。”
“金锞子?”两道亮光从蘅姑眸子里射出来,笑靥如花地挤到红豆身边,搂着她撒娇道,“好姐姐,你得了多少银子?是不是——”才要问杜新词是不是要送给她们的钱财一并交给红豆了,又怕乔家姊妹跟着沾光,忙把下头的话咽下去。
红豆伸手向她鼻子上轻轻地一点,仍旧闭目养神。
等到车轿在杏花巷里停下,蘅姑抢先跳下马车,殷勤地把红豆搀扶下来,一眼瞧见一个妇人站在大门内,吓得一吐舌头,待看清楚是柳先恩家的后,便笑着挽红豆向门内走。
柳先恩家的赶紧地迎上来,“三姑娘怎么跟着去了?太太打发人满世界地找你。”目光把蘅姑上下一扫,蘅姑正要说话,见邹氏铁青着脸站在仪门下,先是向红豆背后一缩,旋即三两步走到邹氏身边,“娘,今儿个我可没惹事。”
“当真没惹事?”邹氏脸上的寒意更重了,“你们还没到家,杜家就来信,说对不住得很,怠慢你们了;陶家少爷听说你们遇上了事……也打发人过来问呢。”
“这事不是我们惹起来的!”蘅姑万分的委屈,喋喋地说,“娘,你不知道。好生的吓人,杜家大姐姐说有鬼抓她,果然就在她褥子底下翻出了一个纸人。”
“少啰嗦!这事不是你惹出来的,却是你主动往上头沾的!况且,还是跟乔家姊妹一起去……你是怕乔家不够嫌弃你?”
蘅姑被训得大气不敢出,见胡六嫂、榆钱等拿着沉甸甸的礼物过来,忙拉着邹氏看,“瞧,这些都是干娘送给我们的。”
瞧见那些绸缎,邹氏总算舒坦了一些,“绣鸾、绣凤,把东西送到我房里去,”见蘅姑要嚷嚷,就对她嗔道,“再啰嗦一句,我就重重地罚你!”盘算着卖掉这些绸缎,家里也能多熬几天,皱紧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太太,那个扈婆子又来看骡子了。”奉官走了过来,邹氏好笑道:“这个虔婆子,真把咱家当成自己家了!”才要数落扈婆子两声,记起柳丝的事,就是扈婆子揭发的,当即也没二话,只盯着蘅姑,“跟我来,把在康国公府遇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红豆见没她什么事,当即回房换衣裳,望见炕上,半边堆着从鹤氅上拆下来的云狐皮,半年放裁剪好了的靛青缎子,她不由地促狭一笑。
蕙娘被她笑得红了脸,索性把剪刀向前一推,捶着肩膀说:“我做了一天的活,筋骨都要僵死了。你陪我去花园里走一走吧。”说完,祈求地望着红豆。
红豆猜到了她的心思,也不揭穿,“我正想和你说一说康国公府的见闻呢。”换了一身家常衣裳,挽着蕙娘的臂膀就向外面走。此时雪已经停住了,天上乌云忍不住地翻滚,那冷冽的风却止住了。
进到花园中,蕙娘有意无意地向要书房走,红豆知情识趣地随着她过去,离着书房还有一截路,蕙娘却不向那边去了,只一会子拿着手指在绵软平整的雪上勾画,一会子望着天上乌云出神。
“两位姑娘,”扈婆子脚下没声地走过来,蕙娘吓了一跳,自觉面红耳赤,就拧着身子顺着堆满积雪的小径向一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