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小熊以后(96)
节后最后几天上班。
工作太拼命外加重感冒,某天肖嘉映晕倒在办公室里。
同事们好心将他背下楼,等着救护车过来把人送到医院去。正在马路对面搭脚手架的老余过来看热闹,一眼就认出了人事不省的他,奇怪地问:“这不是谈默他哥吗?”
“谁是谈默?”同事问。
“就是这个人的弟弟。”
“那你快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到xx医院去跟我们汇合。”
老余为难地说:“他在外地上大学,来不了。”
“那就算了。”对方匆忙摆摆手,“我们也没听他说过有个弟弟,估计压根不亲。”
救护车来了,一阵混乱。
肖嘉映吊了几瓶水,昏昏沉沉不是很清醒。到了晚上,半夜,总算开始好起来。
躺在病房一隅,他想试着坐起来,结果手刚伸出去就碰到温热的身体。
有人坐在他床边。
“要什么?”
听到熟悉的嗓音,肖嘉映还以为在做梦。
谈默把声音压得很低。没听到回答,他以为嘉映没听清,就又俯身靠近那张脸:“肖嘉映。”
肖嘉映怔了一小会,轻声:“是谈默吗。”
“是。”
肖嘉映动了动。
“躺好。”谈默把手覆到他额上,“你还在烧,要什么我去拿。”
“我想上厕所。”
谈默一言不发,扶起他走到卫生间,留在外面等他上完又扶他回去。
重新躺下,肖嘉映低声:“谈默,我口渴。”
黑暗里他起身去倒水。
肖嘉映望向他的背影,身体里好像有股暖流涌动着。
一次性纸杯送到唇边,谈默一口一口地喂。肖嘉映喝得很慢,喝完以后提出再喝半杯,谈默就又去倒,然后回到床边喂他。
“还喝吗。”
肖嘉映摇了摇头。
谈默扶他躺好,坐回床边的折叠椅,他们开始用不打扰到其他人的音量交谈。
“你怎么回来了?”
“寒假。”
“不是说要打工吗?”
“后天就走。”
肖嘉映嘴唇开合了一下,半晌没发出声音。他强迫自己别自作多情,但还是免不了想问。
“你是,专程回来看我的吗?”
谈默沉寂了片刻。
“火车正好今天到。你一直没回家,我问了你同事。”
肖嘉映的头好像很沉,缓慢地点了两下,“是这样。”
等他重新睡着,谈默到外面透气。
天快要破晓,远处透出一丝曙光,但谈默的世界是完全黑暗。
曹世贵的债越还越多,欠肖嘉映的越欠越多。不满二十岁的他,就快要无力继续承担了。
如果向肖嘉映坦白,无非是多把一个人拖入泥潭,他做不到。
天越来越亮。
他坐在长椅上,不得不用手背挡住眼睛。
第二天中午,老余找他出去喝酒,他拒绝了。
“我哥病还没好。”
“我就猜到。”老余调侃他,“昨天电话里你紧张的那个样,老子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谈默。行了,有空再见吧,反正我一直就在临江,不像你还有机会到大城市去闯荡。”
谈默淡淡嗯了声。
老余说:“保持联系。”
还好肖嘉映没转成肺炎。
出院回家,吃饭时谈默说买好了当天下午的票。
“这么急?”
“过年三倍工资。”
肖嘉映筷子停顿了好几秒:“有必要挣那个钱吗?”
“不想再用你的钱。”
谈默说这句话有划清界限的意思,肖嘉映不是完全听不出来。
离开时他说不用送了。
一起等电梯,进电梯,出电梯。
“谈默,我对你有点失望。”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肖嘉映轻轻地说。
“就因为我不留下过年?”
“还是因为我不想用你的钱,想独立。”
肖嘉映手指攥紧掌心,艰难地摇了摇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在哪过年是你的自由,况且我过几天就回老家。”
谈默淡淡地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他走出单元楼,肖嘉映没有跟出去,又回去等电梯。
电梯来了,走进去。
没按楼层。肖嘉映蹲在里面弓着背,身体轻微发着抖。
过了一分钟,也许两分钟。
梯门蓦地又打开。
以为是楼里的其他人,他背身站起来,结果是谈默去而复返。
“我忘了拿手机。”谈默问,“你怎么了?”
肖嘉映没法开口说话。
过了几秒钟再抬头,发现谈默已经转过身去按电梯。
背对着自己,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要纸么。”
肖嘉映忍着不发一语,快步到家,把自己关进卫生间。
外面的门开了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