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消化着陈欣茹话里的信息，一边等着陈欣茹接下来的话，像是在等待着某种宣判。

“你看，这是当时学校贴吧里疯传的一张照片。”

江柠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紧绷着的神经像是被人突然用力地拨动了一下，她倏然回过神来，低下头拿出手机，按开了手机屏幕。

陈欣茹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旁边冒着森森寒气的墙壁上散发着一点幽幽绿光。

江柠只觉得从手机屏幕里照射出来的光有几分刺眼，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落在屏幕上的手指不自觉有些颤抖。

陈欣茹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上，像是凌迟，让她无处可逃。

江柠的目光闪烁不定，最后落在了屏幕里的那张照片上——

照片有些模糊不清，角度也很刁钻，看起来应该是匆忙偷拍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不远处的一个巷子角落里，一对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正站在那里对峙着，看样子似乎在争吵。

他们身上的校服和一中的校服不一样，也和传统意义上那种土里土气的校服完全不一样，而是一种英伦风格的制服，看起来精致又贵气。

江柠认得，那是青州市内最贵的私立中学的校服。

以前江柠有一个初中同学，据说是家里做生意发了财，初二的时候就转去了那所学费很昂贵的私立中学，每逢放假回家，那个同学总是会穿着那身漂亮的校服回到镇子上，昂着脑袋从江柠她们面前走过。和穿着土里土气的传统校服的江柠她们相比，那个同学简直就像一只漂亮又高贵的孔雀。

江柠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为什么会放在两人身上的校服上。

她向来都是这样，越紧张越害怕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反而会被一些奇怪的细节吸引。

陈欣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柠，像是刚正不阿的审判，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江柠咬住了下唇，强迫自己继续去看那张照片。

照片上，穿着校服的男生只露出了半张侧脸，但那半张侧脸足以让人认出来那就是他。

周绥安。

江柠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那三个字像是一种诅咒，透着一股垂死挣扎的绝望。

她的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那个时候周绥安就已经很高了，他穿着那身藏蓝色的制服，衣服明显是量身定做的，很合他的身形，上半身的西装外套有点收腰，外套里面是一件纯白的衬衫，衬衫领口还系着一个格纹领带，下半身的裤子看起来长度也是刚刚好，一点没有传统校服的臃肿。那套制服衬得他肩宽腰细腿长，又有一种儒雅的气质，就像是英剧里走出来的少年绅士，仅仅是一个侧影，就已经足够迷人。

周绥安面前的那个女孩被他圈在怀里。

他高大的身影衬得他怀里的那个女孩格外娇小。

昏暗的光线下，女孩的脸被散落下的长发挡住了大半，看不清面容。

但……

照片上能清楚地看见，女孩的双手抵在周绥安胸前，仰头看着他，表情似乎很抗拒，她的衣服被扯得有些散乱，表情似乎是在哭泣。

周遭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陈欣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柠的脸色，见她紧紧咬住下唇，脸色泛白，陈欣茹沉默了片刻，最后慢慢道：

“我之前之所以不想说得太明白，是因为……我认识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江柠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陈欣茹。

“她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情对她的伤害很大，事情发生后，她没有再跟我们任何人联系，后来甚至没有参加中考，直接从青州搬走了，我到现在都联系不到她。”

陈欣茹继续说着：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江柠，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江柠的胸膛猛烈地起伏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攥住了她的呼吸。

“当时有人在……在一个私立医院的妇产科看到过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她好像是去……”

陈欣茹没有再说下去了，她沉默了。

江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愣愣地看着陈欣茹，良久，心脏后知后觉地传来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感。

“后来，周绥安家里用钱替他摆平了一切，加上他成绩好，学校里也愿意保他，这件事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虽然当时私底下还是有人在传，但是他每天依旧大摇大摆地来上课，慢慢地，议论的人也就变少了。”

陈欣茹的语气有几分嘲讽。

“不得不说，周绥安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中考还是考得很好，依旧考上了一中。现在他好端端地在读他的名牌高中，可我的朋友却被他毁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