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难驯(195)
只可惜姜疏宁并未同意。
明明被资助可以过得更好,但她似乎并不懂变通,整个人泛着光,却又背着密密麻麻的软刺。
一早对她的印象开始有了变化。
不似温室里的花,反倒更像山林野蛮生长的野玫瑰。
知道她拒绝资助之后。
傅西庭不置可否,并未计较什么。他很忙,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分给不相干的人与事。
于是时间一长,慢慢便又忘了。
直到再次想起来,已经在一年之后。
是在波士顿出差的某个夜里。
应酬结束,合作方给他灌了不少酒,等回到酒店已是凌晨三点半。郑恒煮了醒酒汤,傅西庭喝完,在沙发上呆愣地坐了很长时间。
那瞬间大脑一片混沌。
其实傅西庭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从前,可那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换了很多部手机,却始终没有被弄丢的相册。
里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时光荏苒,傅西庭记不太清当时的心情。
唯独在相册滑到某张,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侧影时,傅西庭喉咙发涩,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回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
也就是在那一刻,记忆纷杂的大脑中,极其突兀地挤进八岁那年的姜疏宁。傅西庭没什么异性朋友,可他莫名地,不想看到姜疏宁为了生计而奔波。
各种情愫密密麻麻飞速地朝他扎过来。
傅西庭难得心生恻隐,于是忍不住悄悄伸了把手,像是解救十七岁那年,深陷泥潭的自己。
……
姜疏宁彻底僵住。
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无意识地问:“所以大二之后的高薪家教,其实是你在暗中帮我?”
傅西庭蹲得脚有些麻,索性坐在地上:“是这样。”
这一切姜疏宁全都不知情。
甚至在她不认识傅西庭的时间里,对方已经做了这么多,并且以傅西庭的性格,或许只多不少。
想到那几年不管家教也好,兼职也罢,她都能得到份额之外多余的一笔报酬。
当时姜疏宁权当运气好,从未多想。
可当这件积淀多年,早已成为姜疏宁难以解惑的事,在这一刻得到傅西庭的解释。
姜疏宁的喉咙瞬间像被棉花堵住,一阵鼻酸,不可置信地盯着傅西庭的眼睛里浮现出水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就大颗大颗掉落。
跟掉落透明珍珠似的,断了线的往下砸。
偶尔还有几颗,落在傅西庭手背。
被这温度灼烧的心疼,傅西庭无奈好笑,倾身擦她的脸:“不是,我这不跟你坦白着呢,哭什么。”
“……”
傅西庭:“搞得好像我欺负你。”
这话一出,姜疏宁强忍的情绪愈发绷不住了。
宛若塌了水坝的洪流,浩浩荡荡吞没了姜疏宁的理智,情绪骤然变得低落。一想到过去那些事,她就觉得自己该死。
明明是这样好的傅西庭。
被无理由偏爱着,姜疏宁在傅西庭这儿有了格外多的底气。
但依旧不想让他看自己的样子。
忍着眼泪往他怀里钻,像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紧紧缠住傅西庭的胳膊。因为忍得艰难,以至于声音都带着颤意:“傅西庭,这些事我都不知道,真的辛苦你了。”
“……”
轻抚她后背的动作停顿。
这句话似乎已经听姜疏宁说过两次,这回他没再让猜,而是把她抱进怀里,低头用袖口给她擦脸。
“不算辛苦。”
姜疏宁红着眼抬头,泪意渐止。
傅西庭明白过来,垂首吻了吻她发红的眼皮,模样郑重地安抚:“我现在等到你了,结果是好的,所以一切就都值得。”
“……”
被她看得喉结滚动。
傅西庭捏住姜疏宁的手腕,轻轻晃了晃她戴有戒指的手,笑着说:“等四年换一个老婆,是我赚了。”
姜疏宁破涕为笑:“我说之前。”
“之前啊。”傅西庭偏过头,故作沉思地想了几秒,而后垂下眼,“那时候我并不想得到回报,所以没感觉。”
“但现在可不一样。”
“……”
姜疏宁盯着他极力哄自己开心的模样,也顺着话问:“现在哪里不一样?”
“现在可不兴默默付出那一套。”傅西庭笑,“你见过谁有了老婆,还跟追求那会儿似的搞无私奉献啊。”
闻言,姜疏宁终于笑出了声。
最后一颗眼泪被她眨掉,整张脸红红的,额角沁出一点点细汗,看上去有些脏。
傅西庭刮走下颌摇摇欲坠的水珠。
而后揽住她,下肢力量极其稳地把人抱起来,走进洗手间,拧了热毛巾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水痕。
直至视线变得清亮,姜疏宁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