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92)
那么他引以为重的感情,对她而言,算什么?
祝含烟说:
“我本来以为你早就会提分手,谁知道你一直没提的意思,那么我来。”
她说话的全程,情绪都很平淡。
“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对你而言,分手不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祝含烟说:“我以为你早就习惯。”
“难道,你是不习惯由我提出分手,所以生气?”
祁祸眼眸里逐渐泛起怒意。
而祝含烟依旧静静地仰头直视他。
她是不可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一切的。
与其喜欢的被别人毁掉,她宁愿自己摧毁。
这一次,她选择亲手杀死心爱的的兔子。
祝含烟喉头顿了顿,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说:
“分手理由,是我嫌你脏。”
祁祸瞳孔一顿。
祝含烟太清楚,祁祸是多么不可一世,多么骄傲的人。
所以,这个理由一说出来,她和祁祸,就注定再也没有以后。
众人都说,他不是她的良人。
只有祝含烟自己知道,他们之间,她才是那个残忍又狠心的人。
祁祸倏然笑起来。
即使是怒极反笑这样表情,在他的脸上,也是顶级的好看。
祝含烟眼里的祁祸,是放肆的、张狂的、意气风发、睥睨世间的。
她看到祁祸眼尾泛起红,眼里迅速蓄起红血丝。
她第一次在祁祸眼里,看到了破碎感。
捏在下巴的手倏然被放开。
祝含烟没站稳,身子甚至晃了晃。
祁祸轻笑了一声,垂眼朝她点了点头,“祝含烟,你可以。”
他避开眼,视线在地上落了两秒,才一字一顿对祝含烟说: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转过身,朝汽车的方向走去。
祁祸转过身的那瞬间,祝含烟也立刻转身。
心脏从钝痛,变成了一抽一抽地疼,像刀尖不断地在往上戳。
她依旧一点都没有表现,只动作自然地朝小巷回去。
寒冷丝丝缕缕地渗进皮肤里,让身体里每个细胞都疼得刺骨。
几分钟的路程,祝含烟眼前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出祁祸对她的种种。
初见,她在阴影处见在光里的他,他们在光影里对视。
他在便利店里,笑得又痞又坏,问她叫什么名字。
他在班里,一字一顿对她说:“祝含烟,下次见。”
他逼着她和他去吃饭,给她点云泽的餐点,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忽然正经起来,对她说她值得。
他违反校规,开飞机做特技飞行给她看,只为了问她:“开心吗?”
走进小巷的那一刻,祝含烟像是忽然被谁抽掉了全身力气。
她腿软地靠在墙上,右手手指死死掐住左胸口。
憋了很久的眼泪,此刻才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往下掉。
原来她喜欢祁祸的程度,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到没到爱的程度呢?
祝含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再也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别人了。
她也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这么宠她,这么爱她了。
祝含烟在之前看余华的《第七天》,对其中一段话记忆特别深刻。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祁祸敲响了她的门铃,可屋子里她悲惨的现实生活,实在太窘迫,她太没有安全感,太害怕打开门,于是只能残忍地装作屋子里没有人。
祝含烟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哭得无法自已。
原来割爱,这么痛。
第四十章
被甩的是我
祁祸回到车里。
心脏像是被打了一枪, 没有痛觉,只是麻木。
坐下时裤兜里硬物触觉明显,他掏出来。
是钻戒。
他今晚准备用来求婚。
即使被车内温暖灯光照耀, 蓝钻依旧泛着冷光。
和祝含烟这个人一样。
原来她从头到尾, 都一直想着,他们迟早会分手。
那些从前忽略的曾经,一次次像电影里的重要镜头, 在他面前反复重演。
那些他曾经归为,她只是懵懂不懂风月的问题,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了答案。
祁祸把钻戒丢向中控台,启动汽车。
汽车驶离安泊镇, 朝着南城的方向一路狂飙。
即将进入高速站时,汽车穿过一座桥。
寒冬深夜,桥下流水汹涌。
车轮在桥面疾驰,倏然发出一阵急刹声。
下一秒, 驾驶座车门被打开。
长身鹤立的男人逆着寒风, 迈着长腿走向桥头,而后在桥头垂眸望着指尖的东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