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番外(60)

作者:神明不语

尤其是寝殿, 里间外间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堪堪十九个步子就能走到头,不必在走路这一件事上费去太多功夫。

可今日里,再见到宋先生母亲的这一间屋子时,她才又算是真真正正地开了一番眼界。

一扇雕绘着美人的白玉立屏将整个屋子隔成了两段。

前面一段是寝屋起居, 摆着那些个卧房中常有的精致物件儿, 干净素雅得很, 除了花窗上贴着的一个窗花有些眼熟, 倒是没什么奇的,

奇得是另外一侧。

立屏未能遮全的后头,一大片绿意从旁侧汹涌着映入眼帘,叫她好生吃惊了一番。

乐冉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在屋子里养这般多的花草,难怪方才一路走来,园子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花草了。

她本来还疑惑着宋先生何时多了这么个侍弄花草的爱好,如今想来,喜欢这些花草的,当是宋先生的母亲了。

宋夫人十分热情地招呼小姑娘来她身旁坐,面上笑意温婉和善。

乐冉踌躇了下,望了一眼桑大人,却只见他撩起袖子,亲力亲为去搬凳子的背影,便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嘴,十分拘谨地挪过去坐下,心里有一些紧张。

她着实没有什么同此般年岁身份长辈打交道的经验,不知该如何拿一个态度来面对。

在乐冉记忆中,能同这位夫人相提而论的只有逝世多年的姨娘娘了。

那张娇媚小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绷了板正,像她不是只过去坐一坐那般简单,而是要去做一件什么天大的严肃要事,或是见一位举足轻重的人。

应该如何主动同宋先生的母亲打一个招呼呢?乐冉心下琢磨,蜷起手指不自觉地揉弄着袖口上垂下的穗子。

叫夫人么?是否生疏了一些,可她总也不能再学着桑大人叫一声干娘,乐冉犯了难,手中力道大的险些要将流苏穗子给揉散开。

话本子里常讲,那些嘴甜的,当都是管着年轻又貌美的姑娘叫一声姐姐,不若她也学着叫一叫?只是这辈分是否就差了好一些?

她正纠结着,熟不知在旁的宋夫人已然将她打量了好一会儿。

乐冉这纠结犯难的正经小模样落在宋夫人眼中,令她那本就噙着抹笑意的唇角又扬起来一些。

京中贵女十之八九她都见过,但这位模样生得娇憨的姑娘,她确实没什么印象,若是往昔见过,这般颜色,她不至于认不出来。

“你是哪一家的姑娘?”宋夫人见乐冉紧张,亲自揽袖斟上一碗茶推去小姑娘面前,“怎么往日里,我从也不曾见过你?”

这一个问题问得乐冉又泛起来难,但好在被轻易转移开注意力,以至她再无暇去纠结上一个问题。

只在心下里盘算着是否要同她讲一讲自己的身份,若是直白讲了,吓着她该如何是好,可不讲,待一会儿宋先生回来,总也是要告诉她的……

还是讲罢,委婉一些,含糊一些,总要比骗人来得好,乐冉定了定神,就要张嘴,这个时候,桑青折拎着个凳子施施然走了回来。

其实桑大人这一来一回并未有多慢,只短短几句话间,但落在乐冉眼中,却拉长得像是足足过了半盏茶功夫。

她不晓得桑大人为何挑一个凳子都要耗上许多时间,可一想对方是桑大人,又觉得这件事十分合理。

他许是要从众多凳子里挑一个最好看,最稳当舒适,又最同他契合的罢。

乐冉抬起眼,颇有些眼巴巴地朝他望过去,盼着他来接过此话头,予她解一解围。

被这样一双圆溜水亮的乌黑瞳眸巴巴望着,其间还有一些可怜,桑青折心下里蓦然一软,又兀自生起一些好笑,应她的期盼,从善如流接下话头,半真半假道。

“干娘问得这般仔细,莫不是瞧上了想替明衡做一做媒?那我可就要伤心了。”

“你这孩子,”宋夫人望着离乐冉坐了近些的桑青折,从中瞧出一些端倪,但她没直白点破,只嗔怪了一句,又道:“我总也该知道这姑娘叫什么罢?”

只这么一句便轻易带过了话头,风流倜傥的桑大人果然不愧是众妇女之友,乐冉此时深觉他配得上这个称谓,心里十分感叹。

对那句‘上到七八十,下到三四岁,就没有桑青折桑大人哄不好的女子’的传言深信不疑了。

此时听夫人这么问,她意识到这时候必然要讲话了,不然怕是要留下一个坏印象了。

“长安,”小公主抬起脸,声音又甜又软,莹白面颊上凹下小小讨喜梨涡,水灵猫瞳又大又亮,望一眼便叫人心都软化了去,“我叫长安。”

长安?

乍然听见这一个名字,宋夫人神情一怔,像是想到什么,但她很快遮掩了过去,笑着夸赞乐冉名字取得极好,令小公主多少有一些不好意思。

桑青折将方才异象收入眼底,他岔开了话,陪着宋夫人聊上几句家长,忽然抬一抬眼,笑问,“干娘往年不是不爱贴这些红的么?今年怎么贴上了?还贴得是一个人影?”

宋夫人望过去,笑意深了些,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你说这个,这是我从钺儿处讨来的,瞧着喜庆,又听闻上头剪得好似是个他模样,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手竟这般巧。”

“我初时同他讨时,他竟难得有些不大情愿,我想是欢喜的,就不知到底是欢喜这张窗花,还是欢喜那位送窗花的人了。”

“倒是稀奇,”桑青折听得啧啧惊叹,“竟然有姑娘会给他送这个。”

乐冉在旁将一番交谈听进耳朵里,心下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好呀,宋钺,她气呼呼地想,肚里又有一些委屈泛起来酸,怪不得不看她送来的窗花,感情是有人送了更好的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能叫他欢喜的窗花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哪里能比她描得那个要还好!

小公主极其别扭地扭过去脑袋,勾仰着脑袋朝上头去望,正准备不再搭理宋先生,想着干脆换一位驸马人选好了,她瞧桑大人这样一个人就十分不错时,视线中忽然映入一个十分眼熟的窗花。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个,那个靠在窗棂边握着书卷的影子,不就是她给宋先生描得那一个窗花的模样吗?

她这一下动静有些大,引得桑青折和宋夫人纷纷朝她望来,乐冉顿如受了惊的小兽般迅速缩回来脑袋,通红起来脸。

又想到方才宋夫人讲宋先生十分欢喜,就有些害臊,耳根烫起来,没好意思讲这个窗花是她描得。

其实,其实描得也不是那么好看,乐冉暗中想,心下里泛起酸涩的情绪如潮水消退去,又涌上来一股儿鲜甜。

正就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来敲门,吸引走了众人视线,倒是令乐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进来的是张元,他朝着众人躬一躬身,又望了眼旁边坐得板正的小姑娘。

察觉到这替视线,乐冉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她扬起唇,对这位在不知情下解救她一番的和蔼伯伯甜甜一笑。

张元轻咳了一声,将宋钺叫人传回来的‘让他滚’三个字在嘴里细细咀嚼一番。

他怕粗俗言语唐突了眼前这位讨喜姑娘,人家确实乖巧得很,也没如上一位做什么惹人厌烦的事。

在仔细斟酌一番言辞后,张元才对桑青折道:“桑少爷,相爷说今日里有些忙,就不来见您了。”

桑青折抽了一下唇角,望着张元,心道这话可不是从宋钺嘴里讲出来的罢。

恐是先前那次就将这人惹了烦,一听说今日里他又带了人过来,原话怕不是说得叫他直接滚了。

“有些忙?”宋夫人听得诧异,眉心微拧,“他忙什么?午膳后不是去清后池子去了么?阿钰又不是旁人,”

讲到这里,她话音顿了一下,目光慈爱地望了眼乐冉,又对桑青折道:“你若有事,尽管寻他去,长安放在我这里,我来替你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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