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番外(52)
整个人如破布麻袋般被轻飘飘地甩去墙角,□□和砖石碰撞出的沉闷声响在空旷巷间格外响亮。
一墙之隔,乐冉骇出一身冷汗,小公主紧紧贴着凹凸不平的青石砖墙,睁大的猫瞳无措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人……那个人是……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捂起嘴,却忘了手里还拿着的烧火棍。
‘砰’的一声,棍子跌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令乐冉胆颤心惊。
耳听着巷中人往这里来的脚步声,她却腿软的靠在墙上一步也走不动,心跳声几乎和巷子里传来的脚步声融为一体。
她全身发冷,站在那里,宛若一座冰雕。
一身月灰长衫的宋钺走出巷子,墙角处空空如也,只留下了被黑焦了一半烧火长棍。
他眸色深了深,在凉风中隐约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奶香气。
身后遮了脸面的暗卫几步上前,“主子,可需属下……”
抬起的手阻了他未完的话。
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姑娘身边似乎存在着了不得的人。
听闻皇室养着一支极其特殊的暗卫,名为‘昆金’,专门庇佑皇室中人的安危。
当初对老东西动手时,还怕被这股不知深浅的力量搅了局,可直到老东西失去,骨头都被烧了灰,也没见这股力量干涉半点。
如今,昆金卫竟然出现在小公主的身边,这背后掌权之人,他似乎知道是谁了……
宋钺转眼扫了一眼巷子里,嗓音淡淡,“处理干净。”
一群死侍,连个活口都没留住。
第45章 四十五条鱼儿游过去
太庙坐落在皇宫西南角, 同乐冉所居的乐央宫有一些距离,好在步辇早早备好,倒是不必叫她在去时多花些功夫。
越是往那端去, 鼻间能嗅得的香火味儿就愈浓,乐冉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反而因为曾经居于安阳宫, 长此以往地闻嗅过而觉几分安心。
尤其是现今, 在她心思极其不稳时, 这种味道能令她仓惶茫然的心短暂安稳下来, 好生理一理那乱成一团线球, 分不清头尾的杂思。
她如今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出昨日里宋先生启唇时冷冰冰的模样。
仿若他眼前被掐着脖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蝴蝶,小蜻蜓又或是别的什么的诸如蜉蝣一类的小虫子。
她幼时见过的。
顽皮的孩童会捉住它们,笑着拽去翅膀, 扯断腿脚, 一脚踩下去, 地上留下一片深色的血渍。
他们笑得开心,还皱着眉头责怪那虫尸黏在鞋底下恶心,万般嫌恶的在草上蹭了又蹭, 扬起的笑容里透着冰冷残忍的天真。
天光之下,明明不该冻人,乐冉却从未如此此般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那一刻的宋先生, 令她陌生无比, 似乎她从来也不曾真正认识过他。
此时的乐冉才意识到, 能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位置的人, 哪里会良善到哪里,关于他的诸多传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小公主心里一时泛起迷茫,涟漪圈圈散开。
她对宋钺是‘大好人’的印象开始地动山摇,无数砂石滚落,溅起一片迷了眼的灰尘。
可隐隐的,不知是心下存有的一丝庆幸作祟,还是她自己不愿相信,想找理由来说服自己,便将昨日里看到的一切当做是无头无尾的片面之景。
只心想着没办法借由这一件事就去判断,宋先生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恶人。
想至这里,她心里又升起一些隐隐的不安同担忧。
嫩笋似的手指紧紧攥着裙面,骨节发白,丹朱色的双唇紧抿起,压出几道泛白的印子。
虽然说昨日里护卫来得及时将她救了走,但那根烧火棍落地的声音十分响亮,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险些软下去腿脚,但凡是个耳朵没什么毛病的,必然能听个真切。
宋先生……就当真没有看见她?
惊疑、担忧、畏惧……诸多情绪揉和在一起,酸的苦的辣的,十分复杂,简直比两大碗令人反胃的苦涩药汤还要难咽。
好在她没能胡思乱想太久,步辇一顿,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乐冉身子晃了一下,回过来神。
太庙到了。
许是今年里她有些心不在焉,在殿里多耽搁了会儿,从步辇下来后,乐冉就发现往年里都要她相等的乐长明已经到了。
威严庙宇之下,一身明黄长衣的小少年板着脸面站在阶下,仰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座供奉了历代皇室多年的庙堂。
乐冉的到来惊动了他,乐长明收回视线,三两步小跑去乐冉身旁,襟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间隙露出乌金长靴的靴筒。
“阿姊,你今天好生漂亮!”
他抬起脸面,极其夸张地睁大了眼,赞叹着,将乐冉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地夸了一遍。
直夸的一早上都忧心忡忡的小公主显露几许笑意。
“阿姊今日里怎么来迟了?可是身子不舒适?”
乐长明搀挽着她往阶上走,神情里浮现出一些担忧。
此时虽然离吉时还差上一会儿,算不上迟,但相较往年而言,确确实实是迟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要知道,阿姊她向来将这个日子看得无比重要,历年来从也没有迟过,今日里迟了这么一会儿,除了身子不适,乐长明也想不出第二种缘由了。
小皇帝微微皱起脸,又纠结着望一眼乐冉在天光下白净的侧颊,在暗处老神在在地叹上一口气。
他虽因着私心想叫阿姊今日里不要来,以免再受了冷,但却又无论如何也不会阻挠阿姊想做的事,这就陷于一个令人纠结的两难阶段。
唉-----做弟弟可真难,他怎么就不是阿姊的兄长呢?那时,阿姊必然是愿意听他的话的。
檐上安魂铃在风里叮当,乐冉的软糯的嗓音也混在其间被轻飘飘地刮走。
她自然不能将昨日事情同乐长明实话实说,便只顺着他的话含糊着应了两声。
视线落在身侧还不及她肩高的孩童身上,乐冉眸色软了软,漾起一汪春水,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乐长明。
那时的他才出生不久,安静睡在金花缎子的襁褓里,全身红彤彤皱巴巴的,简直丑得可以,全然没有如今这副俊秀模样。
只可惜,长明没能见到姨娘娘最后一面,若是姨娘娘见到长明如今这副样子,心里该有多高兴啊。
太庙中,香火长燃不熄,氤氲起如纱般笼罩下的朦胧烟气。
乌木案上,大小牌位依次排开,密密麻麻的,两侧灯明三千盏。
绿芽和绿柳提着食篓子进来,熟练更换供桌上早已干扁了的吃食,将新鲜的一一摆上,一阵好闻的糕点甜香顿时在殿中逸散,冲淡了佛香庄严。
乐冉和乐长明在牌位前虔诚跪下,闭着眼双手合十,纷纷祈佑心中安思。
风将铃声吹遍宫中每一个角落,韩君亦脚步顿了一下,朝声音传来处望去。
“是太庙的安魂铃。”宋钺淡淡道。
“安魂铃?”韩君亦锋眉一皱。
“你常年不在宫里,这个铃声,是殿下和陛下在太庙祭奠先祖。”
宋钺往太庙所在处望过去。
“宋大人说得对,”引他二人往偏殿去的小喜子恭敬搭腔,“今个儿呀是小年,殿下和陛下此时正在太庙里祭奠先皇和先后,所以要劳烦二位大人随咱家去偏殿中等上一会儿了。”
“祭奠先皇?呵。”
宋钺哼笑一声,透着讥讽,小喜子被这一声笑得背脊发凉,不敢搭腔,只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宫里伺候的,这点眼色要有,可显然,身后两尊大神没想叫他好过,丝毫不见外的聊起陛下家事。
只听韩将军旁若无人道:“我记得,当今陛下并非是先皇后所出?”
宋丞相嗯了声,“陛下乃魏贵妃所出。”
“卫贵妃?”韩君亦眉头当即死死拧起,眼底浮着不加掩饰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