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番外(38)
跑堂的下意识去看,再看清楚那令牌上的花纹时立马瞪大了,脸白的同窗户纸似的,他看着乐冉,嘴皮子打哆嗦,像是舌头被冻了住,在那里您您您了个半天,竟没讲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结巴了?”阮书桃不耐烦瞪他,作势又要拿起来鞭子。
跑堂的忙咽了一口唾沫,两腿战战,手心里全是汗,他往身上抹了两把,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乐冉,终还是将暗窗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将跑堂的打发走,几个人对他说所说地方摸索开来。
不知是谁碰到了哪处,只听轻微咔嚓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墙上出现了个约莫手指长的方正小口,靠窗极近,涌进来模模糊糊的光线和清晰的讲话声音。
那口子开得有一些高,乐冉踮起脚,凑近望一眼,前头像是前头挡了一扇纱制的屏风,上头印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模糊人影。
讲话的那个人声音别扭,抄着一口极其不流利的汉话,蹩脚道:“……眼下大盛国小皇帝年幼,虽然有公主在朝摄政却丝毫不足为惧,您位高权重,才该坐上那个位置,才是民心所向,我王愿意拨兵十万助您,这是我们王上最诚挚的诚意。”
墙后面,乐冉和阮书桃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竟当真是于外邦人勾结,只是不知这屏风后面坐得的人究竟是谁。
话音未落,那端久久无言,片刻后,却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声音散漫,几分讥嘲,有一些漫不经心,听起来十分耳熟。
“十万的兵?这就是你们王上的诚意?”
乐冉和阮书桃齐齐睁大了眼,满眼的惊愕和不敢置信。
这声音,这声音的主人是……
一墙之隔,炉火滚着酒烫,升腾起浓郁醉人的香,木柴被火烧炸的声响里,宋钺抬起眼,从熙攘的街上收回视线,打量起眼前自称诚意满满的阿布勒斯国使臣。
许是说了半晌,连嘴皮子都说了焦干,对面那位才终于有了些动静,像起了些兴致的收回不知看什么的视线,使臣当即犹如打了鸡血,又滔滔不绝地讲起他们的宏图大志。
宋钺听得半分有趣半分嫌,有趣在此人不知是哪里来的信心,来给他画大饼,似将他做了什么好糊弄的对象,嫌则嫌在此人的话着实是多了一些,平白扰了他这一下午的清静。
他默不作声饮了一口酒,眼睫垂下掩去眸底微沉暗光。
不知是哪一个碎嘴的叫这红头鼻子知晓了他今日在禾江楼的事。
又听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几句,宋悦觉得烦,眉心皱起一些,“十万的兵?这就是你们王上的诚意?”
盛京军营里的兵都不止十万了,谁给他的胆子,打大盛的主意。
然这位小国使臣着实不会瞧人脸色,以宋越开口便是动了几分心思,他就和王说,像这样的人,只要尝到权利的甜头,怎么会甘心屈居于毛头小子的下面。
只是听闻这位的丞相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他心下又不免打起鼓,暗自琢磨是否诚意拿得不足。
他斟酌着开口:“若您这边下手不大方便,行刺此事我国也可代劳,只是要您行个方便,那日里调开些人手,至于刺杀小公主还是小皇帝,您……”
话还没完,忽然凭空响起一声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下去又碎掉的声音,使臣神色当即警惕了起来,转头望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灼灼火光拉长影子落在屏风上。
他眯着眼看向宋钺,“您这里还有旁人?”
宋钺的视线也停在屏风上。
另一端,乐冉和阮书桃望着碎了一地的花瓶面面相觑。
那边声音传过来,小公主眼疾手快地按动机关,小窗悄无声息地合上,二人又齐齐扒在墙边上,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
廊上很快传出来动静,脚步声停在她们门前,高大的身影透过窗纸落在屋中,门被敲响几声。
二人齐齐一怔。
“别,别慌。”阮书桃说,她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拉着乐冉在案边坐下,开了半扇窗子,才叫黎昭去开门。
来敲门的男人身材魁梧,头戴毡帽,鹰鼻泛红,眉毛是棕红色的。
他借着开门的劲儿,朝门里看去一眼,抄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汉话,“我是隔壁的,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黎昭对他客气地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是惊到你们了吗?当真不好意思,方才开窗时不小心打碎了花瓶。”
说罢还特地让开位置,叫男人看一眼半开的窗子和花瓶的碎片。
男人如鹰似的锐利眼眸,扫过半开的窗子和散落一地的花瓶碎片,又扫过坐在案边两位主子模样的人,故作客气地笑了笑。
黎昭关上门,屋中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阮书桃放开握着鞭子的手,拿帕子擦了藏掌心里浮起的细汗。
乐冉伏在案上,心有余悸,还有些不敢相信,显然受了不小刺激,她呐呐道:“怎么会是宋先生?”
小公主打死也不敢相信,和外域人串通的细作,竟然会是宋先生。
阮书桃显然也是十分不敢置信,但好似这件事儿发生在宋钺身上,又并不是那么意外。
宋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听过那些传疯了的言语,还有父亲自从得知了太学的教书先生是宋丞相后,便时常在她耳旁三令五申,再加上那些和宋丞相扯上干系,一桩桩一件件的血事。
听闻他最大爱好便是拿人肉喂鱼,然后再烧了送给那些不对付的人吃。
简直是变态至极,阮书桃打了个哆嗦,对乐冉此时的处境万分担忧了起来。
那边侍从回到屋中,详细描述了一下隔壁房间中的人模样。
在听到穿个红袄子,头上还戴着雪白绒毛的形容时,宋钺想起了不久前在宫门口遇见的阮书桃,眉心当即跳了一跳。
隔壁屋子的门开了又合,廊上响起了远去的脚步声。
自以为躲过一劫的二位姑娘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摸去墙边,动作一致地贴上去耳朵。
第33章 三十三条鱼儿游过去
另外一边安静得很, 没了交谈的话音,更是连丁点儿的声响都听不见了。
静到乐冉只能听见自己胸膛里一声连着一声的急促心跳。
小巧喉骨咕噜了一下,她舌尖有一些发麻, 方还甘甜诱人的橘子香里弥漫上一股发涩的苦味,握着冰凉手指的掌心里浮起一层粘腻的冷汗。
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会是宋先生呢?她想不明白。
烧在炉子里的炭火炸了一声, 香似乎燃得有些浓了, 沉沉的, 闷闷的, 竟令她有些许的透不过气儿, 像是心口上压了一块沉重无比的大石,又像是有人拿濡湿的布巾掩住了她的口鼻,心里无端一阵发悸。
她掩着胸口,脑子乱得发麻,平白生出了些手足无措的茫然感, 彷如当年母妃逝世时, 她站在榻前茫然着, 无助着。
垂掩下的长睫颤了颤,落下一片阴影。
那些往日里发生过,同宋先生相关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 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乐冉眼前闪过,最终停留在不久前,沉香室中,他手握奏书时, 眼尾柔和下的那一抹弧度上。
像春日里新抽开的嫩枝, 被和风轻轻吹拂起, 又悄无声息地落下。
她一直觉着宋先生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 那些传来传去,令人闻风丧胆的言论不过都是些不能作数的谣言。
小公主紧紧捏住手指,心口有一些发疼。
她方才那会儿其实将所有人都猜了一遍,甚至包括于桑青折桑大人和白家的人,却唯独没有猜过宋先生,她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奏书上一字一句的为民谏言,一桩又一桩的丰功伟绩,叫她如何能相信,宋先生是勾结他国欲想残害自己同长明的细作。
指甲深深掐进皮肉,视线里忽然浮起一层雾霭似的朦胧,斑驳着,虚晃着,在坠兔收光前的最后一刻,那些空花阳焰般的念头,便倏地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