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们不信，空青特意指向断天涯的方向，他说：“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断天涯看我的家，我母亲的遗骨，就睡在我家的床上呢。我每天晚上都要跟我母亲一起入睡，才睡得着。”

空青的话令人惊悚又心疼。

虞凰与林渐笙对视了一眼，都拿不定主意。

虞凰想到了什么，突然问空青：“你出生在哪一年？”

空青想了想，说：“不知道啊，不过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猎枪，也没有手机。那个时候，猎人都是带着刀跟弓箭出来打猎的。”

猎枪在两百年前被研发出来，而空青说他出生的时候，还没有猎枪。想到空青昨晚说过，他已经七百多岁了，虞凰突然意识到这小孩儿说的也许都是真的。

“你是什么东西？”虞凰盯着空青，她目光有种犀利的直白，“你是人，还是怪物？”

空青露出了更加迷茫的表情，他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林渐笙伸手将空青拉到他的身旁，他将脑袋贴在空青的胸腔口听了听，听见了小家伙那颗跳跃的心脏，林渐笙告诉虞凰：“是人。”

虞凰点了点头。

她左手抱着御风，单手执剑铲起地上的白雪覆盖在篝火堆上，将火种熄灭，虞凰跟林渐笙转身便朝着断天涯所在的方向前行。

空青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也跟着走上了去。

师徒俩并未刻意等空青，空青便小跑着追赶他们的脚步，三人没停歇，一口气走了十公里。

扑通！

下山时，空青一脚踩空，身体滚下了一个小坡坎，腰部撞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他趴在地上，哼了一声，也没有哭。

见林渐笙他们头也不回，空青吸了吸鼻子，自己站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追了上去。

继续往前走了两百米，林渐笙突然叹了口气。他说：“我这人，见不得小孩儿委屈。”

说完，也不管虞凰是什么想法，林渐笙转身走到了空青的面前。

空青疼得那张小脸都有些发白，见林渐笙朝自己走了回来，空青的脸上却突然扬起了一抹无比开心的笑容。

“你回来了。”空青笑眯眯地说：“你没有丢下我。”

“废话真多！”林渐笙在空青面前弯下了腰，他说：“趴上来！”

空青踮着脚趴到了林渐笙的背上。

林渐笙背着他往断天涯走，边走边说：“我只负责把你送回你的家，送到之后，我跟虞凰还有正事要办，不会管你死活。”

这孩子在断天涯长大，他是吸收着毒气跟怨气长大的，身体素质肯定不一般。将他一个人独自丢在断天涯，他也能好好的生活。

空青却笃定地说道：“你不会。”

林渐笙冷哼，“我会。”

“你不会。”空青小手握住林渐笙被冻得发红的耳朵，他说：“你是我见过的，心里最纯粹干净的人。”

林渐笙被他夸得老脸一红。“少说乖话！”

空青接住一片白雪，他说：“你的灵魂，是雪一样纯白的颜色。就像它一样。”

若放在昨晚，林渐笙会认为空青是在胡言乱语，但在得知空青是在断天涯长大的怪物后，林渐笙就不这么想了。

虞凰突然转过头来问空青：“你说说，我的灵魂是什么颜色？”

空青说：“是红色，像烈焰一样的颜色。”

虞凰不说话了。

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原始森林的尽头。森林的尽头是一面笔直陡峭的弧形悬崖，悬崖下边便是断天涯。

断天涯其实是一个盆骨地，它处在原始森林的边缘的一处盆骨之中，盆骨四周都是这种陡峭的绝壁。

因为断天涯的上方笼罩着一层毒气障，那毒气障的颜色看上去却像是白云一样纯洁干净，所以站在山峰上眺望断天涯，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虞凰这是第二次来断天涯，却仍然会被断天涯的壮阔所震撼。

林渐笙盯着下方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毒气障，他说：“这个冬天，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嗯。”虞凰问林渐笙：“师父，这下面毒气太重，师父当年是如何在里面生活了五年的？”

林渐笙说：“我那会儿已是7级净灵师，这点怨气对我来说不足为惧。”

林渐笙递给虞凰一只小瓶子，他说：“这是我花高价去购买的清心丹，吃了它，能让你保持精神清明，不被怨气所侵害。”

“师父前段时间说要去准备些东西，就是这个。”

“这只是其中之一。”

“谢谢师父。”虞凰打开瓶子，从里面取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那药丸一入口，虞凰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第316章 因为你，我想成为人（3更）

林渐笙放下空青，他问空青：“你家在哪里？”

空青朝东南方向指了指。

林渐笙点了点头，他说：“已经到了断天涯了，这是你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你肯定比我们更熟悉。等会儿，你就自己回去吧。”

空青没做声，他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见状，虞凰也张开了朱雀双翼，缓缓地飞了下去。

断天涯上方永远都笼罩着一层毒气障，这是属于低级妖兽梦魇蛛的地盘。

上次虞凰跟盛骁来找安娜，他们便落入到了这毒气障上，他俩被蛛丝包裹，差点被吞噬了安娜的那只毒蜘蛛给蚕食了。

然而空青却能轻而易举穿过毒气障，直接落入谷底。

虞凰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一剑斩破蛛丝，露出一个可供人通行的通道。林渐笙抱着御风，直接从那通道钻了进去，虞凰跟着跳了下去。

一落入断天涯下的地面，虞凰的手掌便按到了某种触感圆弧的东西。她一把抓住那东西，举到眼前看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成年人的头骨。

头骨早已风化，灰白色的骨头上面有了年岁的痕迹。

虞凰冷静地丢掉头骨，站起来，对着怨气浓郁的四周轻声喊道：“师父。”

林渐笙的声音从她后方传了过来，他说：“徒儿，我在这里。”

虞凰转身，看见林渐笙就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她下意识往林渐笙走去，还没走近，那‘林渐笙’突然转身朝虞凰扑了过来。

但虞凰却没有丝毫慌乱，她从容镇定地把剑，灵剑刺破‘林渐笙’，林渐笙顿时发出凄厉地尖叫声，跟着便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怨气之中。

虞凰吹了吹剑，将剑插入剑鞘，回头便看到另一个林渐笙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个林渐笙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正欣慰地看着她。

虞凰盯着林渐笙细细看了两眼，她肯定地说道：“你是真的。”

林渐笙嘿了一声，他问虞凰：“你怎么做到一眼认出那个人不是我的？”

“因为你从不叫我徒儿。”林渐笙一般都叫她阿凰，只对外称呼她为徒儿，刚才那怪物，开口就露馅了。

“在断天涯，你得时刻保持警惕。”

林渐笙抱着御风走到虞凰身边，他打量着断天涯内一切，感慨道：“这里的怨气，好像又加重了。”

去年他们过来的时候，靠近悬崖边的怨气障中是没有怪物的。崖下怪物变得多了起来，说明崖下的怨气也加重了。

“师父，断天涯下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骸？他们全都是冤死的亡魂吗？那这也太多了些。”

就在这时，空青的声音突然响起了，他说：“有几年，总有飞机从天空中抛尸，连续抛尸了半个月。”

虞凰只听见空青的声音，看不到空青的人。“你在哪儿？”

空青个头太矮，他努力跳高，虞凰这才看到一个小脑袋时不时地从怨气中冒出来。林渐笙单手将空青抱了起来，他皱眉说道：“你怎么这么矮！”

空青抱住林渐笙的脖子，他说：“我长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