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降临(94)

作者:子琼

梁挽颐能明显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她说不清那种感觉,但她可以肯定,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一切都消亡了,连带着她自己的名字都变得陌生而模糊。

梁挽颐就在这片黑暗中不知飘荡了多久,当她终于猛地睁开眼睛时,她起初很茫然,但很快,她的视线便清明了起来。

那隔了一层纱般的记忆疯狂回涌,由陌生再到熟悉。

梁挽颐抬了抬手,她这才看清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她身处于一个巨大的,宛如虫茧般的透明薄膜里,薄膜悬挂在空中,里面灌满了淡绿色的黏稠液体,而她则正浸泡在那不知名的液体之中。

几乎在她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她就呛咳了起来,窒息感挤压着她的肺部,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要做出呼吸的动作,可每一次吸气都只能吸入那一团团的黏稠腥臭的液体。

从她的鼻腔灌入,呛得她剧烈地咳嗽,她张开嘴,那液体又顺着她的喉咙流入了她的胃里。

死亡的恐惧让她更加激烈地挣扎了起来,她不停地用手去拍打裹住她的那层透明薄膜。

可那层薄膜像是有生命般,极为柔韧富有弹性,甚至轻微翁张着,像是在缓慢地呼吸。

梁挽颐被困在其中,窒息感令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也闪过了一片片的白光。

裹住她的这层透明虫茧挂在一处冰洞之中,由坚冰组成的洞壁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像是涂上了一层荧光粉,这使得洞穴里有着一定的可见度。

这处冰洞很狭窄,应该只是一处冰川的夹缝。

徐念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在意识昏沉的间隙里,梁挽颐甚至无法确定徐念这个人到底是真实存在着的,抑或只是她的幻想。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的人生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她的经历、她的过去都是虚假的,她自始至终都生活在这颗透明的、虫茧般的薄膜里,从出生,再到死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在梁挽颐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的心口处传来了一阵难以忽视的刺痛感,直钻入她的心脏。

若非她被液体包裹着,她想她一定会叫出声的。

她伸手向胸前摸去,手指很快就触碰到了一根冰冷的软管,那根管子完全插.入了她的胸口,抵达了她的心脏处。

梁挽颐低头看去,便见软管的另一头连接在脚底处的薄膜上,或者不应该用“连接”来形容,应该说是“生长”。

这肉质的软管从薄膜中生长而出,又深入她的心脏,正缓慢地从她的身体之中汲取养分。

梁挽颐一咬牙,使出了最后的力气,用力将胸前的软管拔了出来。

她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紧接着又剧烈跳动了起来,她在剧痛中全身痉挛,有好几个瞬间她都怀疑自己的心脏会在这剧烈的跳动下骤停。

下一刻,包裹在外层的薄膜像是完全被剥夺了活性,瞬间干瘪枯萎,再承担不住这满满当当的一腔黏液,液体在薄膜的底部冲出了破口,淅淅沥沥地流淌而下。

原本挂在洞顶的薄膜也连带着梁挽颐一起坠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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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坚持一下咱们第一卷 就可以结束了,啊啊,冲呀!

第62章 ⑥②

干瘪枯萎的薄膜像被烟熏过的腊肠肠衣, 一整片地盖在梁挽颐的头上,她挣扎着将头顶的薄膜掀了下去,然后大口地喘着气。

因为憋气时间太长, 梁挽颐的肺部乃至整个胸腔都止不住地痉挛着,四肢也冰冷发麻。

徐念呢?徐念去哪了?梁挽颐半跪在地上, 一边喘气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 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被人换掉了,她原本穿的是徐念给她的一件冲锋衣外套, 里面是那件乳白色的卫衣。

而此时的她则穿了一套系扣的白色家居服......不对,与其说是家居服, 不如说更像病号服......

她之前那套衣服不翼而飞, 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梁挽颐奇怪地想,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她很像一个实验品,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奇特材质的薄膜包裹着, 像标本一样浸泡在液体里, 穿着疑似病号服的衣服,身上还插着管子,

对了,管子!

梁挽颐几乎有些惊恐地解开了扣子,低头向自己的胸前看去。

只见她的前胸一片光滑, 刚刚插着软管之处没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梁挽颐用手在那处皮肤上摸了摸,仍旧什么都没发现。

所以刚刚那根软管到底是怎么插在她心脏处的?

梁挽颐狐疑地看向了被她扔在一旁的干瘪薄膜, 那根软管如一根长长的脐带, 连接在薄膜的底部, 只是它连同那层薄膜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活性, 死气沉沉。

梁挽颐慢慢在地上挪动了一下, 刚刚浸泡着她的液体漏了一地,这东西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蒸发得很快,转眼就没了任何痕迹,她的衣服和头发也很快干了。

只是她身上还残留着那浅绿黏液的味道,现在闻起来又并不是单纯的令人厌恶的腥臭味,它更像血腥味,却又比血腥味多了一些更为复杂的内容,像某种生物的组织液。

梁挽颐茫然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当她的手滑到脖子时,她突然僵住了。

掌心之下的肌肤无比光滑,没有任何破损的伤疤,她脖子上的伤口消失了!

她赶紧看向自己的掌心,掌心处原本该有的那两道深深的血口子也不见了!

她来塔拉津之后所受的伤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是梦吗?现在是梦?还是之前是梦?

梁挽颐的手都在发抖,那种梦境与现实的错乱感困扰着她,让她看不清真相。

梁挽颐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的四肢酸软麻木,在慌乱情绪的作用下,完全使不上力气,仿佛她在这个地方沉睡了许久,久到她的肌肉组织都产生了轻微的萎缩。

梁挽颐瘫坐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再次用手撑着地慢慢借力,这次总算站了起来。

她赤脚往前走了几步,她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处冰川缝隙,四周由蓝色的冰组成,但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寒冷,脚踩在地上后,脚底的触感也并不像冰。

与其说是冰,她更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了玻璃上。

梁挽颐向四周看去,蓝色的冰墙散发着古怪的荧光,她试探着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墙,手竟然直接将冰墙按得微微内陷。

她惊讶地收回手,那内陷的冰墙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梁挽颐脊背发凉,这处洞穴好像......是活的!

那柔韧发光的冰墙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肤,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耷拉在地上的那层肠衣般的薄膜上,她愈发觉得现在的她就像是处在某种生物的肚子里。

路的前方有向外的洞口,非常狭窄,梁挽颐算是比较瘦的,但想从洞口穿过仍需要弯腰缩肩。

她没马上钻入洞口,而是站在洞边往外看。

洞外不再是冰川的构造,而是石壁洞穴,也不能说是石壁,梁挽颐也形容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其上凹凸不平,像褐色的巨大肉块,表面还布着虬曲盘错的肿大凸起,像是......血管?

站于洞口边,便有穿堂风迎面朝着梁挽颐吹来,那是一种和血腥味非常类似的腥气,让梁挽颐的胃里一阵翻涌。

她忍住了想要干呕的冲动,心里还是非常抵触。

不想往前走,不想走进那噩梦般的洞穴。

可是她身处的这处冰川缝隙只有这一个出口,如果不出去,她难道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等着别人来救她?

可是,谁会来救她?徐念吗?徐念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眼下这场景,梁挽颐不可能不对徐念产生怀疑。

是他把她带到了这里,带到了这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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